1 ) 现实的自由该如何去找寻
片中飘忽不定,看似具备着旺盛生命力的红气球所代表的不是魔术,更不是特技,而是童年时代人人都曾有过的“梦”,你可以说,那象征着纯真童年,甚至直指它代表着赤子之心,但我却觉得那是专制时代,人们压抑在心中,不敢提及的唯一想望——自由。
导演帕斯卡·拉莫里斯通过气球这一银幕上的能指,所指涉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自由状态。故事的开端,小男孩找到了人们忽略、放弃已久的自由,他开心的跑着,似乎在传达内心不可言喻的喜悦,然而路途中,公车不接纳它,路人以异样的眼光望着它,母亲松手放走它,孩童群聚粗暴地抢夺它等等,这一切都可以看作是专制制度下掌权者通过各种形式的镇压手段把“自由”限定在他们所认为合理的范围内,即“有尺度的自由”。红气球似有灵性、难以捉摸,即使男孩想伸手攫取,牢牢地紧握在手中,却未必皆能如愿,象征自由的红气球,似乎总是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在专制时代里,自由的存在不被允许,倡导自由的热情意志,只会被视为叛逆脱序的失控表现,沦落到被压制、禁锢的悲惨命运,自由的红气球,在不自由的国度里,显得格外地落寞孤寂,在种种横逆情境的摧残下,那一抹象征朝日,给予人无限希望的红色气球,在天空中逐渐消失身影。
没有对白的短片,带着淡淡的哀愁,自由如同气球般地高飞,也如气球般地脆弱,当红气球破裂的瞬间,无数彩色气球从巴黎各个地方飞到空中,聚集到小男孩上空时,忽然想到了五十年代法国的一个文学流派所倡导的主张那样“从选择到反抗”。
当然,萨特的“存在主义”思想不光光影响了后来涌现出来的新浪潮导演们,而且这部先于新浪潮的超现实主义影片也可窥见萨特他老人家一脸坏笑的样子。
2 ) 『童话里的一抹红』
像是一部古老而陈旧的默片。唯一的色彩是那鲜艳的气球的红,唯一的对白是男孩念念有词的『气球,乖,要听话』。像是一个老者对孩童的殷殷关切,而这个老者却恰恰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孤独孩童。
没有人作伴的童年。总是折射出自己的影子来。害怕想起这样的字眼。害怕想起那一段一个人玩积木的孤独年岁。或是被无穷无尽的习题和背诵所淹没的童年。以至于很多年后的我,无论如何都回想不起儿时的欢快淋漓,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残剩的留白,而我不知该用什么颜色去涂抹。
总是会想起『天堂电影院』里那个曾被我遗忘的多多。他们都是幸运的,无论是气球的形影不离还是阿尔夫多的默默鼓舞,都给他们黯淡的童年画上的华丽的色彩。
短片的结局是令人诧异和惊喜的童话结局。似乎早已淡漠了这样的完满。似乎成长的年轮早已把我挤压成一个没有情感的动物。而当所有的气球都越过万里长空飘来时,霎那恍然,这就是我们灰暗的世界里依存的美好蓝图么。
那么,对童话将信将疑的我们,是否在自我讽刺的完满后重新拾起对美好的渴望,然后重新上路呢。
3 ) 法式浪漫风情——评短片《红气球》
短片《红气球》由阿尔波特·拉莫里斯导演,讲述了一个小男孩儿与一个红气球的故事。红气球显然意有所指,他可以是伞下人与人之间心底的一抹善意,可以是小男孩儿一颗赤诚的童心,导演用较为戏剧化的手法突出红气球,展现了红气球的“魔力”,一时之间,法国的街头竟像个童话世界,而短片中的场景,也向我们展示了一个浪漫美丽的法国街巷。镜头跟随着气球和小男孩儿的脚步穿梭于街头各个美丽的角落,带我们领略了另一种法式风情。
值得一提的是,短片中优美的配乐,当红气球飘荡在美丽的法国街头时,悠扬的提琴声响起,极富西方魅力的乐器强化了短片的时代特色,也放松了人们的心神,让人跟着镜头的移动领略法国的街头风光。而当戏剧冲突出现时,如小男孩儿被围住,音乐变得起伏,富有强烈的节奏感,鼓点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让观众变得身临其境,为小男孩紧张着急。这不断变化的音乐风格,不仅贴合了影片上声音元素需要,更完美弥补了无人物台词的缺憾,小男孩的心声和情绪都通过音乐完美的展现了出来。
同时,影片中的色彩也独具匠心,红色象征着勇敢热忱的心,而气球则充满童趣的意味。在周围环境都是冷色调的条件下,红色的气球穿梭其中,变得格外显眼。小男孩儿素净的衣裳也象征着他内心的纯洁无瑕。当小男孩抓住大把大把飞来的五颜六色的气球时,这些不同的鲜艳的色彩包裹着他,透过五颜六色但半透明的气球,可以看到他的小脸,此时的色彩既象征着男孩自我内心缤纷的心情,更强化了环境与世界的丰富色彩,正包裹着他,让他远离灰暗的敌意,飞向五颜六色的天空。
4 ) 转一篇文
尋找紅氣球
一九九六 四廿 聯合報副刊
二月初的巴黎還是冷。也難怪,中國舊曆年都沒到,還算是隆冬呢。天色陰沉沉的,昨天飄落過一陣半凝凍的雨珠——真下雪倒也罷了,濕冷才叫難受。總之這實在不是觀光巴黎的好季節。
而我此時走著的街道,更不是觀光客們有興趣造訪的名勝。來巴黎之前,我已先在地圖上查到這處地方,略有些概念了。昨晚宴會的主人問起我今天要看些什麼,我說出Menilmontant這個地名,主人有些困惑地皺皺眉:「我對那一帶不熟。只聽說有很多新移民住在那裡……知道怎麼去嗎?」我說知道,二號地鐵往北,拉雪茲神甫墓的下一站。他放心地點點頭,沒有好奇追問。我們不約而同把眼光都投向窗外的夜景:塞納河靜靜流淌著,遊河船像承載著一船璀璨的珠寶無聲但絢麗地滑過,對岸的傷兵醫院屹立在閃爍的流光與冬日冷肅的夜空之間,愈發顯得金碧輝煌,而遠處發著柔光的鐵塔就簡直像幻景了。
此時我就走在Menilmontant的街道上,如此平常的一個星期四上什、如此平常的行人商店小販街景……與昨晚那般華麗貴氣的夜景截然兩個世界。這平日家居百姓的樣貌是我所預期的,然而找不到眼熟的景物——出了地鐵站佇立街頭,我有一陣短暫的徬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找對了地方。
天曉得我有沒有找對地方?我要找的景物是不是在這裡、是在這裡的哪段路上哪處轉角、事隔四五十年是否還在……全都是未知數。而我動念要來「找」也是一時好玩,現在真的摸來了這裡,人生路不熟加上天寒地凍,想想自己實在有些傻。
事情起頭是一部舊電影和一個小男孩。
好幾年前了吧,有一天偶然在公共電視頻道上看到一段影片,已經演過大半了,沒有對話,但很親切可愛而且富想像力;我把它看完了,印象還久久留在腦裡。不久之前又是很偶然的,在一家出租影碟店裡、「外國影片」的冷門貨架上,不期而遇這部短片:《紅氣球》,一九五二年法國出品,導演是Albert Lamorisse,片長三十四分鐘。我立即把它租回家,錄下來,與孩子們一同欣賞。
故事很簡單:一個小男孩,一天在上學的路上撿到一只美麗的紅氣球。小孩帶著氣球去學校、回家,一路小心翼翼地愛惜它。漸漸的,他發現這只氣球有靈性:鬆手也不飛走,處處伴隨著小男孩,還會跟他玩捉迷藏,就像一隻可愛而忠心的小狗。氣球也給小男孩惹了些麻煩,譬如搭乘巴士、上學校或者教堂的時候,但這只加深了二者「患難與共」的情誼:氣球成了寂寞的小男孩最好的朋友。
一群年齡大些的頑童,羨妒小男孩擁有這麼美麗的氣球,伺機乘隙把它盜走,聰明的氣球還是逃回男孩的身邊。頑童們老羞成怒更不甘休,埋伏在大街小巷,把男孩和氣球追得無路可逃,結果紅氣球再度落在頑童手中。可憐小男孩眼睜睜地看著他心愛的氣球變成頑童們彈弓的靶子,被射得遍體鱗傷,洩氣萎縮墜地……最後給一腳踹扁。
這時奇蹟發生了。忽然之間,全巴黎的氣球,五顏六色的,一個一個,從孩子們手中、從公園裡、從賣氣球的攤子上……全部飛向一處地方:那不再有生命的紅氣球,和坐在旁邊哭泣的小男孩。成十上百的氣球湧落到男孩頭上,愈來愈多,他驚喜地一一抓住,好多好多的氣球,載著男孩冉冉上升,飄過街道和屋頂,飄向巴黎天空的遠方……
我原是放給十二歲的明兒看的,沒想到迷上紅氣球的竟是兩歲的晴兒。
這部電影只有背景音樂,沒有對白,除了最後男孩出聲呼喚他的氣球——而英文與法文「氣球」發音是極相近的。兩歲的晴兒完全能夠認同小男孩與氣球的感情(可能比大人更能夠),也依稀理解小男孩的日常活動,不時以他有限的詞彙指認電影裡的物件。小孩家又喜重複;故事聽完要再聽,電影看完還要再看,一遍遍不但不厭煩,而且因熟悉和可預期性,變本加厲地更加喜愛,到了每天必看,有時晚上像聽床邊故事般看到睡著為止的程度。
這使得我對電影產生好奇,找來一些有關資料:原來影片的編劇和導演全是Lamorisse同一人,連飾演小男孩的主角也是他六歲的兒子Pascal,此片曾獲電影學院最佳原作劇本獎、坎城影展大獎,及教育影片館協會頒贈的「十年度最佳影片」獎。拍攝地點當然是巴黎,且集中於Menilmontant區,導演還特別在片頭向該區的孩子們(想必是扮演小男孩的同學和頑童的那批臨時演員)致謝——也不忘幽默而深情地「向全巴黎的氣球致謝」。
陪著晴兒一遍遍地看紅氣球,奇怪的是我也不覺厭煩,反倒對片中切家常的街景起了興趣。不同於外人耳熟能詳的那些烜赫的名勝古蹟,這裡美得好樸素,幾乎有點清寒了——
正是那懷舊的歲月啊,五○年代初,戰後才沒幾年,元氣都還未恢復呢。四十多年下來,這處地方肯定面貌不同了,不過也該還有些保持原樣的建築吧,譬如男孩隨奶奶上的單塔尖頂教堂、熱鬧的砌石大街、男孩住的公寓樓房、他的學校……我忽然冒出個好玩的念頭:過不久會有一趟巴黎之行,可惜不能帶晴兒同行,去到那裡若找得到彷彿電影裡的場景,拍些照片帶回來,等晴兒再大些就可以告訴他:媽媽為他找到了紅氣球的老家呢!
主意既定,我攤開巴黎地圖, 很容易便查到一條大道和一條橫街都叫作Menilmontant的,那兒的地鐵站也是同名;更巧的是附近正有一座單塔尖頂的教堂,而教堂後邊就有一段鐵路——片中有一景便是男孩o著氣球在天橋上看火車從腳下駛過,白蓬蓬的煙霧一時把氣球的紅色給遮蔽了……沒錯,多半就是了!
然而一旦「身歷其境」卻又一無似曾相識之感時,我的信心和興致都有些動搖了。
沿著Menilmontant大道走,我拚命回想電影裡道路的寬度、兩旁建築的形狀,怎麼也無法跟眼前這些既不新也不舊、不算醜但絕不美的的毫無特色的建築物聯想在一起——路口甚至有家麥當勞。至於街上的行人,當然更不見電影裡的小孩、老奶奶、老師、修女、貨郎小販和騎馬的警察等等,而是如同昨晚友人所說的,有很多顯然不是本地人的外來移民——當然完全不同於充斥在名勝古蹟的外國遊客,這裡的「外國人」一看而知是在過日子、謀生活的。
於是我把肩上的照相機移掛到胸前,用風衣遮住,讓自己混在這群人中不顯得刺眼,然後慢慢朝一處吸引住我眼光的市集走去。
電影裡也有一處舊貨市場,小男孩駐足在一幅油畫前,畫中是個與他年齡相若的美貌小女孩。紅氣球呢,則發現一面穿衣鏡,興奮地在鏡前起起落落自我欣賞。
這個市集沒有舊貨卻有屏障,而且規模大得多。待我從頭走到尾,才發現它佔了一條大街的半側,長度正好是兩站地鐵之間。攤販擺售的貨物以食物居多——基本上是個菜市場,間有衣履等日用百貨。剝了皮的全羊、活蹦亂跳的禽類和魚鮮自不待說,稀奇古怪的蔬果香料醃漬熟食更是花樣繁多。由於這裡有來自世界各國的移民,貨品便十分國際化,多采多姿,正如賣東西的人和買東西的人一般有趣;吆喝還價的語言各種各樣,難以辨識。我忙著看東西B看人、聽話(偶爾還捕捉到幾句鄉音)、換算比較民生物資的價錢……簡直眼花撩亂,很快就忘了來到這裡的目的。直到走完整條市集、走出摩肩接踵的人叢,給冷風一吹,才想起紅氣球來。急忙掏出地圖辨認一下方向,決定找教堂和鐵路去——只剩下那裡是我比較有把握的地方了。
巴黎的路難找,即使按圖索驥也不易,因為既不整齊又無規則,連建築也不肯方方正正,時常斜刺裡冒出一幢三角形的樓房,尖角指著你,劈開的兩條岔路夠你傷半天腦筋去選擇。我小心地沿著通往教堂的Rue De Menilmontant走,帶montant字尾的路名地名焉有不高不陡之理,逆著冷風的上坡路走得辛苦,我還不忘左顧右盼希冀奇蹟出現,讓我一眼就驚喜地看到小男孩住的公寓樓房,紅氣球悠悠飄在外頭守候的那個有著美麗紋飾鐵欄杆的陽台……可惜全都是些半舊的、毫無個性特色的商店樓宇,熱鬧地展掛著各國文字的市招,路旁停滿了車、人行道上擺著從商店溢出的貨物。這當然不是四五十年前那條閒適悠然的鄰里街道。
走錯了兩條橫街才看到教堂的側影。我有些緊張地繞到它的正前方,又站遠些打量再打量;然後閉上眼睛,對照腦海中的兩組鏡頭:其一,從教堂門口朝外看,小男孩和奶奶走向教堂來,氣球尾隨而至;其二,從我現在站的地點朝教堂看,紅氣球猶疑地飄進去找小主人,結果全給教堂的執事攆了出來……
睜開眼睛,我想自己終於找對了地方。用凍得有點發僵的手舉起相機,把教堂的形象納入鏡框——排除了周遭逼仄的小街、潦草的房舍,教堂顯得莊嚴巍峨起來,一如電影中的樣貌。
我按下快門:一張、再一張……晴兒啊,你會認得出這是什麼地方嗎?
從教堂一側再往後走,是個有點冷僻的住宅區,不整齊地排列著半舊的廉價公寓,完全沒有歷史古意的建築。在這些全然眼生的街巷間繞了一陣,我終於來到一座小小的人行陸橋,底下果然是火車鐵道。我興奮地舉起相機,又頹然放下——攔著陸橋兩側的已不是電影中筆直好看的欄柵,而是孔眼繁密的鐵網,根本不可能透過它照相。是防止人亂丟什麼樣的東西下去呢,連欄柵都擋不住的?
我惘惘地折回教堂的方向,再返向大街。心頭湧現「捕風」與「捉影」兩個詞,此刻含義貼切地令我不無自嘲地微笑起來。找尋一個虛構的電影故事場景已是夠傻的了,何況那是近半個世紀前的事……空間、時間都已人事俱非;而我既非慕名瞻仰亦非懷古訪舊,只能算是——就算是一個影迷媽媽為她的影迷寶寶發一次童心吧!
又過一天,與那晚宴請我們的友人在舊城區一家雅致舒適的館子裡小聚。酒過兩巡,友人問起我可去了Menilmontant?我回答去過了,然後告以《紅氣球》電影和晴兒出奇地喜歡之緣故……友人邊聽邊睜大眼睛,聽完驚喜地「啊——」了一聲,接著熱切地說:「我小時看過那部電影,印象很深,一直不曾忘記——我記得那個氣球、小男孩,最後悲傷又奇妙的結局……」 說話的人,原先臉上那種巴黎人的些許倨矜的神色,漸漸被一份溫柔取代了。凝視著他,我想到電影裡當時年僅六歲的小男孩,現在也有五十了,正是面前這個男人的年紀。而那創造出這一切的導演爸爸呢?現在還在人世間嗎?他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用鏡頭捕捉創造出來的一個世界,被那樣完好地凝固保存著,以致兩歲的晴兒與一個素未謀面的五十歲的法國人,會分享這同一個世界的美好記憶。魔幻的氣球、魔術的燈籠啊!
從沉浸在童年回憶中的友人臉上移開視線,望向窗外,發現不知幾時外面已飄起雪來。細細的雪從夜空絮絮落下,那天空,許多年前一個晴朗的秋日曾有上百的氣球飛過,每一個看過那幕景象的小男孩都會永遠記得。而此刻,雪也落在Menilmontant的街道上、教堂的塔尖上,還可能落在五十歲的小男孩Pascal家的屋頂上……以及,每一個在童年都曾擁有過又失去過一個美麗的紅氣球的大人和孩子,在他們的睡夢和記憶裡,雪靜靜落著。
——第一次看到这部电影,是五年前,在教室里。那年北京遭遇多年不遇的酷暑,空气里囤积着沉闷的热量。录像带沙沙地转动,粗糙的画面上,一个小男孩与一只大大的红气球穿梭在小城的大街小巷。那气球多么美丽,红得那么透彻,像是天空的一颗小小心脏。
不久前的一个傍晚,和朋友一起去买碟,不经意间,它出现在了拥挤不堪的货架上。
我想将这只大大的红气球悄悄地藏在心底,等到我的孩子两岁,再偷偷地放出来,让他们一起玩耍。然后,在他生日的清晨,当他睁开眼睛,打开房门,他会看到那么多那么多的红气球,用结实的绳子拴在一起,我们,和它们,一起去逛街……
5 ) 与完美的重逢
巴赞在论述卓别林的文章《试论夏尔洛的象征意义》中,提到卓别林最好的电影可以反复看,而且乐趣有增无减,因为影片的美学价值与惊奇感无关:“惊奇感在第一次观看后便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细腻得多的乐趣:对一种完美的等待以及重逢。”
在我重读《百年孤独》、《战争与和平》,一遍遍地听图蕾克弹奏的《十二平均律》、《哥德堡变奏曲》,或是在反复地看《镜子》、《夜》、《戏梦人生》、《摩登时代》、《于洛先生的假期》时,我实实在在地体验到了“对完美的等待与重逢”。
当然,这个“完美”清单里还有拉莫里斯的《红气球》。每次重看都带给我更多的乐趣。昨天,在第三次看《红气球》时,我好像是第一次发现了电影简练精致的结构,第一次见证了红气球和蓝气球相遇的神奇一刻。
巴赞盛赞过拉莫里斯的电影,称其为“前所未有的真正儿童片。达到了真正的儿童文学的水平。” 但奇怪的是,同为《电影手册》主将,与巴赞情同父子的特吕弗,在对拉莫里斯的电影的评价上,却坚决地站到了巴赞的对立面。
通读特吕弗对拉莫里斯的批评文章,可以发现,拉莫里斯冒犯了特吕弗偏激的批评神经的一个根本错误是:他的电影不够真实。白鬃野马是一匹假马,红气球更是一个小狗一样跟着人的假气球。它们的反应是人类的。而且他故意制造感伤,让他的主角在心理上受到欺负和迫害,以人为的装饰性来赢得悲剧感,以讨好观众。
这些批评无疑是偏激的。实际上,我对“偏激”并不反感;正相反,我倒是认为,要在任何艺术领域取得独到的成就,“偏激”几乎是必须的。如果没有《电影手册》成员对法国“品质电影”偏激的贬斥,对好莱坞导演如希区柯克等的偏激的推崇,可能也不会有新浪潮的辉煌成就和广泛持久的影响。但是,偏激归偏激,该澄清的还是要澄清。我推测,特吕弗当时的偶像是新现实主义大师罗西里尼,而且他也正在构思自己的《四百下》。拿罗西里尼的电影标准来批判拉莫里斯肯定是不恰当的。因为这意味着批评者忽视了一个最基本的现实:拉莫里斯的电影是童话电影。必须从理解童话的角度去理解,用阐释童话的方法去阐释他的电影。
童话里,动物必然要有人类的行为,一草一木必然要有自己的语言。因此,拉莫里斯的红气球既不升空也不落地,而是在童话世界里悬浮。童话故事绝不需要通过现实世界的法则来解决问题,它遵循的是“芝麻开门”和阿拉丁神灯的逻辑,因此困难必然被愿望克服。特吕弗好像无意提到了拉莫里斯的电影是童话,但他下面的这段批评却是南辕北辙,不知所云:
“在童话故事里,一切都是按照人性的法则来解决的,所有事情都会回到符合现有戏剧性规则的一种俗世秩序上。但到了拉莫里斯那里,事情就不同了。在《白马》末尾,马和小男孩一起沉入海里,在《红气球》中,气球带着小男孩升到空中。这样的结尾仅仅是一种手段,一遇到棘手的情节就干脆将它去除的手段。”
这段话似乎表明,特吕弗从来没有读过一篇童话。他还对拉莫里斯在电影设置的障碍不屑:
“……而且出来搅局的恶棍都是绝对的坏品味。”
这难道奇怪吗?在童话里,大灰狼就是大灰狼,难道会有一个良心发现,因为吃了小羊而在道德上备受熬煎的大灰狼吗?
最后的结语更是刻薄到了极点:
“一旦你了解了其中的方程式,‘拍出一部拉莫里斯的电影’来并不是难事。你只需要让一个好男孩面对几个恶棍,再加上一只吸引人的小动物或是一件漂亮的‘东西’作为冲突的对象。”
事实上,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么“容易拍的”电影,还是没有第二个人拍出来。我们还是只能看到,只能记住拉莫里斯的《白鬃野马》和《红气球》。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特吕弗后来对自己的这篇批评有些反悔,还是又回头承认了拉莫里斯的价值。这是应该的。说实话,特吕弗批评拉莫里斯的感伤,但我倒是认为《四百下》里的感伤并不比《红气球》少。
还必须指出,拉莫里斯的电影还不单单是童话;或者说,不是迪斯尼动画里的那些童话。而是移植到真实世界,在真实世界里生长的童话。这是他的电影真正独特的地方。关于这些,还是听听可敬的巴赞是怎么说的吧:
“有人会提出异议,说拉莫里斯的气球也有造假的成分,这是不言而喻的。因为,若非如此,我们看到的将是一部表现奇迹或魔术的纪录片,一部完全不同的影片了。然而,《红气球》是个电影童话,它纯属虚构,但重要的是,这个故事之所以是完全靠电影来表现的,恰恰因为它基本上没有沿用任何电影技法。”
“这些影片的可信性与它的纪录性有必然的联系。影片所表现的事件有一部分是真实的纪录。拿《白鬃野马》来说,卡玛克岛的风光,牧民和渔民的生活,马群的习性是这篇寓言的基础,是这个神话坚实的不容置疑的依据。但是,想象的辩证法正是扎根于这种真实的基础之上,白鬃野马的分身就是这种想象的有趣象征。因此,白鬃野马既是一匹真马,正在嚼食卡玛克岛带有咸味的青草,又是梦幻中的动物,它伴着小孚尔柯永久漂流水上。白马在电影中的真实离不开记录的真实,但是,为了使后者变成我们想象的真实,就必须打破记录的真实,使它以新的形态出现在现实本身之中。”
6 ) 关于巴黎的神圣纪录
小男孩带着红气球在巴黎街头奔跑,有一条街是我认得的。它在蒙马特高地上,叫做维兰街,我看过关于这条街的一部纪录片。片子是在街被拆除以后拍的,所以没有电影资料,但是那个导演搜集了所有的关于这条街的照片,然后拼在一起,最后,真的就成了一整条街。男孩跑过时,那条街已经破败不堪,我想那时候它也已经在拆了。就是它的末尾有一排向上的阶梯通向另一个街区的那条。电影里巴黎的街道总是杂乱,像是刚起床未经梳妆的少女的发梢,弯弯曲曲,隐隐匿匿,像藏着心事。于是总也记不清哪条是哪条,看了一部称心的法国电影,就起誓要记住在里面出现的巴黎街道的形象,至于为什么要记住?我也说不清,是为了以后在另一部电影里再次看到它时的会心一笑,还是心里隐秘的巴黎情节的曲折流露?或者真的只是觉得好看。好看是怀疑不了的,镜头确实会美化,但摄影师们为什么总选择巴黎来美化?
但遗憾的是,这条维兰街是现在我唯一的一次会心一笑。《天使爱美丽》里也出现了蒙马特高地,对这片高地最初的向往出现在高中的历史课上,巴黎公社的死守之地。但现在已经和《红气球》里面很不相同了,《天》里面的美化太明显了,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修饰过的巴黎,广角镜下,什么都变得华丽起来。现在的巴黎老城街道,也在勒鲁什的《我最好的朋友》里面出现很多,那位的士司机对每条街的历史都如数家珍。这是很令人自豪的一件事,比如带一个外地朋友来北京逛,鸟巢和水立方就显得有些寒碜。
还有候麦的《面包店女孩》,当时看了之后我就死命地去记那些街道的样子,然后幻想突然有一天恍惚去巴黎的时候,能一睹个究竟,但现在还是忘了,究竟是我的记忆力不好,还是无聊的东西天生容易被遗忘?但除了那些不知名的街道,有些地方的名字却记起来很省力。比如法国电影资料馆,《梦想家》里面一群年轻人聚会的地方,拉着铁链门。现在肯定不是那个样子了,但只要记得这名号,总还抓着个辫子。
于是巴黎本身成了一个高效的生产者。它不但生产商品,艺术,它更生产各种光环。文学爱好者要去找波德莱尔的足迹,因为巴黎是一个开放的生产车间,它容纳了各种人物来给它的光环打磨抛光,但品牌只有一个。在这个产业链中,巴黎无疑骄傲地处于最高端,有些城市生产微波炉,有些城市生产艺术,但巴黎于此不屑一顾,它生产着对艺术的信仰。
于电影尤其如此。从形而下到形而上,从机器到人物,从内容到形式,巴黎全面滋养了电影,没有巴黎,就没有现在这个样子的电影。巴黎是影迷的麦加。所以当电影本身把镜头对准巴黎时,就像朝圣者用脚步丈量出发地到麦加的距离,影像里力图给巴黎一件不但真实而且美丽的外衣,而观影者则无声无息地被这种神秘的视觉崇拜所俘虏。所以,关于巴黎的电影,不管是真实的,还是幻想的,都具有一种“神圣纪录”的特质,这种特质加强了巴黎的电影圣城的光环,就像自由女神像手中的火炬,她静默,但肃穆。
《红气球》的“神圣纪录”展现了巴黎的童话的一面,就像《天使爱美丽》展现了巴黎特有的神秘爱情。当小男孩跑过巴黎街道,其实质就是在展示关于巴黎的一个童话,若这个故事发生在纽约,那么它只是一个童话,而不是一个纽约的童话,只有巴黎才有这个特权。这个特权的合法性来源已如前述,包括巴黎的文化积淀、包容度以及它的电影圣城的地位。所以《红气球》与所有其它关于巴黎的电影一样,必然的会显示出它的光环来。我们不会意识到这种光环,但我们深受其影响,这无法否认,因为巴黎与电影虽两性而一体。
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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饲养红气球作为宠物的男孩,聪明的红气球恰如童年的梦,那刻意和街景分割开来的颜色将童年隔离开了。一帮坏孩子就是想将气球处以极刑,本以为最后气球们会来复仇,看着地上红气球的尸体觉得气愤(那孩子忘得太快了),不过再一想,和孩子们发什么火呢?
太好了!!!导演没什么野心,没有强烈的表达欲探讨欲说教欲,只有平和的心态和真正的热爱。
这正是巴赞笔下典型的“故事的影像”,以此与“影像讲述的故事”相区分,因为它没有使用蒙太奇的潜在延伸意义来制造幻象,而是依靠长镜头严守了事件的空间统一性,这时影片中的现实脱离了对所暗示虚构时间的想象性再现,使其成为风格统一的“真迹”,而非精美的“赝品”。在这种情况下一切特技都是允许使用的,观众在明确知道事件是经过特技处理的前提下,还能深信其真实性。正如电影中所描绘的童话般幻境,它赋予了非生物以动物的性态,却又借助这一非生命意象将我们引向现实,最终达到了真实性与想象性融为一体的状态——仅从电影摄影本体论层面解释它是符合一切审美与叙事标准的,恰恰由于它没有使用任何电影技法,才使其具备了虚构的真实性,它是纯粹的故事所衍生出的影像,而不是由影像向我们灌输的故事。正因此每个人都能看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个气球
1957年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奖项、英国电影和电视艺术学院特别奖、1956年戛纳国际电影节金棕榈最佳短片奖、1956年路易德吕克奖。
童真,自由,有魔力的红气球。结尾太美,不知道《飞屋环游记》的灵感来源是不是这里。
天啊原来“飞屋历险记”是抄它!奇幻动人的想象,鲜艳调皮的红气球就像一道光照亮了二战后百废待兴的巴黎。小盆友的笑容快把我的心给融化了...
内容完全不同于那部同名的中国动画,最后的高潮让人叹服。只是想吐槽的是:帕斯克君,你怎么扔下朋友的尸体跟着其他新欢走了呐……(毫无疑问每个气球都是有独立人格的,红气球中途还想把妹还是吊凯子来着,对了,它的性别是男是女?)
恶童遍地走,气球满天飞,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1956戛纳短片金棕榈。1.击败费费[大路],唯一获奥斯卡原创剧本的短片。2.通过长镜头与深焦摄影维持空间完整性,使观众忽略特技的存在(细线操纵),让活泼顽皮又不失乖巧的拟人气球形象跃然屏上。3.灰暗阴晦的巴黎街道与色彩鲜艳的气球对比,现实vs梦想。4.气球破损慢镜与[飞屋环游记]结尾。(8.5/10)
题外话:看完这个我更害怕气球了 = =
童趣
可惜他最后没有再回头看看那个死去的红气球。
太美好了!全程惊奇地张大眼睛看六十年代的巴黎和现在有什么区别。房子风格没有变,蒙马特的面包店也一直在那里,只是街上的车变了。从前的小轿车真美啊。我总觉得巴黎的屋顶不够美,灰灰的,和鸽子一个颜色,入了冬就显得萧索。一只吸睛的红气球握在孩子手中,基调为之改变。您能为我的气球撑个伞吗?
永远不要怀疑孩子纯真的梦想,虽然它们有时是那么不可思议
法国人的脉脉温情
会飞不会叫的狗~
看这片子让我想起小王子,唏嘘不已,感动不已。不知艺术是否总在早期时才更加认真深刻,五十年代的片子到现在都难得有人堪比。
真好!!!我也想变成一只红气球,在孤单的童年里陪伴你。而我要是你,全巴黎的气球我都不要,我只要那个调皮的会跟我捉迷藏的小红气球。童话结局圆满,但又如此忧伤。坏孩子永远存在,心爱之物永远要被凶恶的敌人夺走。我们每个人的童年都承受了太多太多超过负荷的苦难。
居然也忘了这部,最近出了导演的白鬃野马才想起来,一生只有三部作品,英年早逝。ps,最近的版重新修复,画面无比醉人
短短34分钟里的特效、色彩、音乐、剧情、想象力,充分征服我。而当我知道是56年出品的作品时,则更加惊叹不已。每一段陪伴都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