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狗杀手

我觉得贾木许是那种蔫坏蔫坏的悲观主义者。他片子里的人物往往特别正经地做一些不靠谱的事。演员脸上不带什么表情，身上也没什么多余的动作。说起台词来，有一搭没一搭，漫不经心，透着一股子冷幽默。

片子往往很犀利，像是一把把尖刀，直戳人类上层建筑和意识形态的命门。电影界要是让他这样的人给统治了，恐怕会有不少观众去自杀。

《地球之夜》算是个例外，里面有点温情脉脉。这也难怪，一旦沾上“地球”“世界”“银河”“宇宙”这种大词儿，大多数人就把持不住，忍不住要抒一把情。

今天要说的是贾木许导演的武士片《鬼狗杀手》（或译《幽灵狗》），英文片名是Ghost Dog:The Way of the Samurai，很多中文网站把“The Way of the Samurai”翻译成“忍者之路”，这是不对的。Samurai是“武士”，不是“忍者”。

在日本文化里，武士和忍者是不同的人。武士是家臣，是通晓武艺、以战斗为职业的军人，是官用杀手，属于第三等级，无论如何，算下层统治阶级；忍者是失地农民，处于社会最底层，其实就是流窜犯罪分子。

在电影、小说和动漫里，武士往往光明正大、面对面地决斗，有原则，讲道义，遵循武士道。忍者偷偷摸摸，通常使用刺杀手段，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武士的代表武器是两把刀，一把用来杀人，一把用来自杀。忍者的武器则千奇百怪，最出名的是手里剑，就是暗器、飞镖。对忍者这种人，武士不大瞧得上，认为他们是卑鄙下流的垃圾。像一般农民、商人、妓女一样，忍者对武士又怕又羡慕。

黑泽明的《七武士》里，主角菊千代就是一个冒充武士的失地农民，遭到别的武士鄙视，要不是机缘巧合成了拯救村子的英雄，一不小心就可能变成忍者。总而言之，搞混了这两种人，就不能正确理解《鬼狗杀手》。

《鬼狗杀手》表面上是一个黑帮故事，主角是个黑人杀手，手上有一本《叶隐闻书》。这书是日本武士的《论语》或《圣经》。黑人杀手通过阅读这本书，自学成才，成了一名优秀的黑人武士。

关于武士道的核心精神，有种种不同的说法。有人说是“忠”，新渡户稻造在《武士道》中说是“义”，本尼迪克特在《菊与刀》中说是“情义”，都不如《叶隐闻书》来得直接。书上说：“侍之道，一言以蔽之，就是死。”不过死是有条件的，最好是为了主人，像樱花一样灿烂地死。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主人而死，就是重于泰山。

那么如果主子愚蠢无能、自私歹毒、不仁不义，外带出卖武士呢？还要继续为他而死吗？《叶隐闻书》中记载了大量武士故事，他们一次次杀人，一次次自杀，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这么一个观念：武士应该无条件忠于主人，主人让死就去死。如果主人没让死，武士又觉得主人“不仁”得太过分，武士可以剖腹自杀，以便提醒主人回到仁的康庄大道上来。也就是说，还是得去死。

黑人杀手的主人就是这种不仁不义的人。这也没什么奇怪，那些把“义气”二字挂在嘴边的人，到最后都得出卖兄弟和手下，这是黑帮片的基本叙事，实际上也是人类历史的基本叙事。有趣的是贾木许对几个黑社会老大的设计：他们不过就是几个围在电视机前面看低幼动画的邻家老头。

我对“邻家老头”的过度阐释如下：他们象征人民群众，是人民群众的代表。说得更清楚一点：人民群众，就是一帮愚蠢无能、自私歹毒、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个体组合。为人民群众卖命，就像《叶隐闻书》里的武士一样，死得轻于鸿毛。

就这样，《鬼狗杀手》深刻揭露了奉献、牺牲、为人民服务等等观念的虚伪。看完这种内心阴暗的电影，得赶紧看一部好莱坞大片，弘扬一下为人类服务的英雄主义精神。这才是人类文明的主旋律嘛。

  很显然，，Jim Jarmusch想通过这部作品，在所谓艺术电影和商业电影之间做一次平衡，但是，很遗憾，他这次搞砸了。
  问题主要出在Jim Jarmusch对于日本文化其实是懵懵懂懂的理解上，随后，他就是通过这样的理解，又以那种让西方人如坠五里雾中，让东方人感觉不伦不类的形式表达出来，结果当然不会好。（说真的，在这一点上，他真该学学另一名美国导演，那个自称痞子，其实还是蛮有文化的Quentin Tarantino）。

电影《鬼狗杀手》是一部非常酷的电影，可以说这部电影诞生的意义就在于酷。如果说一部电影被拍摄出来的意义就在于酷的话，那这部电影、这一行为、这个导演该是有多酷。

这部电影的导演是我最喜欢的导演之一的贾木许。至于导演本人该有多酷，自不必多说。即使不了解这位导演的生平故事，只要随便看过他的几部电影，就能明白。‘

故事是讲述一个迷信日本武士道精神的杀手，复仇最后殉道的故事。在电影中塑造了一个非常有个性的黑人杀手角色，可以说这位杀手把身为一个杀手能装的逼全都装了。在我的观影生涯中，能与之相提并论的杀手大概只有阿汤哥在电影《借刀杀人》中饰演的那个爱好哲学的杀手了。

但是与阿汤哥饰演的杀手话唠成性不同的是，在这部电影中福里斯特·惠特克饰演的黑人杀手鬼狗沉默寡言，离群索居，独自住在楼顶天台上，养着一群鸽子。他最要好的朋友是一个只会法语不懂英语的冰淇淋小哥，因为语言不同，虽然当作彼此最好的朋友，却始终无法顺畅地交流。

当然，这依旧不够酷。最酷的是，虽然他是一个美国黑人，但他却醉心于日本武士道，并奉之为生活最高信仰，以“忠义”作为自己的人生准则。他喜爱读书，大多是一些关于日本古文化、武士道的书籍。他每天早起练武士刀法，用武士拔刀收刀的方式来拔枪收抢。

鬼狗独自一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周遭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虽然电影中有具体的城市，但是事实上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抽象化带有寓言性质的世界。电影就引用了佛教徒的经典教义：“一切形式皆虚无，虚无即存在形式。”

贾木许告诉记者，他曾说服惠特克扮演鬼狗这个角色，很难想象还有其他人能扮演这样冷血的杀手却又充满着温暖和人性，或者一会是个神秘的杀手一会只是个带着书、音乐、以及鸽子的孤独的年轻人。

整部电影的故事很简单，因为黑手党份子在鬼狗年轻的时候偶然救过他一命。所以信奉武士道的鬼狗自此以后视其为主人，而自己是他的武士，供其差遣，成为一个杀手为他杀人灭口。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交流方式也很有趣。他们之间并不见面，通过最传统的飞鸽传书来传递消息。至于杀人的报酬只在一年之中入秋的第一天一次性交付。他不知道鬼狗住在哪里，甚至不知道鬼狗长什么样，因为他只在救他的那一天见过彼此。

但是鬼狗却是他手下最可靠的杀手，四年之间完美地完成了12项任务，就如同鬼魅一样出现，杀人，然后又如鬼魅一般消失，没有人能够找到他。而且，鬼狗对他极其忠诚，就如同狗一样愿意为主人付出生命。所以，称之为鬼狗杀手。

但是在一次帮派的内部斗争之中，鬼狗奉命暗杀了一个帮派成员。但是不顾道义的黑手党老板为了向其他小弟交代，决定为其报仇除跟这件事有关的人。鬼狗的主人为了自己能够活命，只能供出鬼狗，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

但是帮派成员并不打算放过鬼狗的主人，得知此事的鬼狗决定向帮派复仇，却是开始了他的复仇之路。这样的复仇故事被贾木许拍得极有腔调，鬼狗一路杀上去，最后只留了主人一命。

但是，主人身为帮派分子并不能就此放过鬼狗，即使他知道鬼狗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安危。所以，最后鬼狗与其主人面对面对对决，就像西部电影中的牛仔一样。

以忠义为准则的鬼狗并不打算向主人开枪，所以他提前把枪内的子弹卸下，甚至收起了好朋友手上的枪。最终鬼狗为了报答主人，付出了生命，死在了主人的枪下。

其实对90年代香港黑社会电影有所了解的影迷可能能够看出来，整部电影宣扬的正是那个时代的黑社会所提倡的忠义二字。虽然香港的黑社会忠义来源于关公，而这部电影的忠义来源于日本武士道。但终究也算异曲同工，殊途同归。

电影中对白不多，鬼狗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大概是：有些时候，还是要依旧古道的。鬼狗所说的古道正是武士道中所传到的忠义之道。而反观电影中的黑手党成员就能够明显看出这两者之间的差别。

这群黑手党们拖欠房租，被房主威胁而不敢吭气，却可以与一个顽童斗气而耽误老大的召见；他们大多数都是老头，派出去追杀鬼狗的人老到几乎连楼梯都爬不动；黑帮老大们或者象孩童一样头脑简单甚至被鬼狗的出现吓死，或者整天沉迷在电视卡通里。

可以说这部电影中的黑手党成员跟《教父》中的完全不具可比性，《教父》中是意气风发的壮年，杀人越货，帮派火并；而这部电影中却是黑手党的暮年，充其量只不过是废话连篇、苟且偷生的小市民。他们与普通市民的唯一区别就是他们还保留着拿枪的勇气。

这是个毫无生气的，被贾木许所颠覆了的黑帮社会。与其将电影中的黑社会看成真正的黑社会，倒不如将其视为我们日常所面对的生活环境。这个缺乏社会精神支柱，人们活得毫无知觉，毫无意义。

电影中不止一次提到了芥川龙之介的小说《罗生门》。鬼狗从黑手党老板的女儿手上借到这本书，读完之后又借给了一个小女孩，最后在临死之际又交给了他的主人。若是读过这部书的影迷，一定能够体会到贾木许在电影中不断提起这本书的意义。

一定程度上来说，《罗生门》正是解读这部电影的钥匙。《罗生门》与《鬼狗杀手》，就如过去与现在，就如东方和西方，就如生与死，就如看文字的你和写文字的我，都无不是在，隔着江湖相望。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心的地方就有江湖，罗生门正是那江湖之中供无家可归的江湖人遮风挡雨的城门。鬼狗杀手同罗生门中那个被抛弃的武士一样，都是在时代的变化中，在自己身上找不到顺应时代的方法。沦为强盗还是坚守己道，他们都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说起贾木许，我总会想起王家卫。正如他在《东邪西毒》中说：每个人都会坚持自己的信念，在别人来看是浪费时间，他却觉得很重要。

“武士即便被砍下头颅，他也可以完成致命一击”
“武士要终于自己的主人”

鬼狗被黑老大救下之后，苦心研究日本武士道精神，熟读罗生门。之后利用信鸽，接受主人的任务，杀掉一个又一个目标。

然而，当更牛逼的人找来，要结果鬼狗，他选择用最简单的方法，只杀到你的老窝。“虽然危险，但却不得不做”。

如果换了别人演，我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还就是大娃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松弛的时候，大娃娃左眼小，右眼大。迈开大步，提着箱子，走想黑暗。我喜欢大娃娃，绝对的演技实力派。

生活，鬼狗本就不属于这个生活，唯一的，可以和说法语的黑哥们吃吃冰淇淋，和小女孩聊聊天。最后，鬼狗还是忠于了主人。“我死不如你死”，倒在了黑老大的枪下。

欧洲文艺片的镜头手法 美国黑帮片的桥段 日本片中忍道式的憋屈的隐忍不发 偶尔来一点儿英伦冷幽默 连黑客帝国式的“子弹时间”都用上 期间还飘着Spike Lee反种族主义斗士的气味儿 结尾又不忘向美国西部片致敬 这些儿玩意儿混在一起 看得那叫一个纠结啊 也不知道导演是想要展示一下他广泛的涉猎呢 还是真的要追求极致的形式之上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