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之徒

坏的制度会让好人作恶,好的制度能让坏人从良!
                                                                           ---哈耶克

向缔造澳洲的先驱们致敬！


从没想到Banished让我对之前一直心心念念的《权力的游戏》第五季毫无留恋，我沉浸在新南威尔士流放地的愁苦与荣耀中，回味着那依稀可辨的爱与信仰。正因为心中有爱与信念，所以挣扎着也要活下去。

1788年1月26日抵达悉尼湾的这775名流放人员都是谁？无论是史料记载还是如剧中呈现，除了部分小偷小摸的扒手、烟花柳巷的娼妓以及罪不至死的通奸者，绝大多数都是因“圈地运动”和工业革命而流离失所不得不去偷两片面包的农民和贫民，还有反抗英国殖民统治的爱尔兰人以及政治犯等。

不谈历史了，我非常欣赏Banished的主要编剧Jimmy McGovern，他90年代创作的Cracker系列（记得几年前央视风云剧场曾经播放过）以及近年的Accused都是非常棒的作品。他总能轻易的穿透事件的表象，捕捉到静流下的暗涌，让你真正的思考并深刻的反思；他的作品里从来都没有绝对的坏人和好人，更多的是对人性的审视与拷问。因此我想Banished也应该差不了。跑题一下，腐国编剧圈子里，还有一位我顶礼膜拜的大神Steven Moffat；所以基本上我看英剧通常先看编剧，然后再看卡司；如果这两项都不错，就算再烂的导演也能出好活。

因为自己的喜好，我一向喜欢反面角色多过正面角色，毕竟反面角色是最难塑造的，所以此剧中的少校Ross和小偷Freeman（名字起得真好，也许将来真的可以成为领袖人物）是我最喜欢的两个男性角色。当然正直且富于同情心的中士Timmins和视荣誉、爱情高于生命的“基督徒”Tommy Barret也是让人情不自禁喜欢的人物。他们两个，一个是出身苏格兰下层的军官，一个是目不识丁的流放犯（Tommy牌技非凡，估计在英国时是职业赌徒）；他们是不需要任何资料档案肯定的、不需要任何阶级认同的、不需要任何尊贵血统的、真正的绅士。

少校Ross起初是以一个很令人讨厌的形象出现的，他逼迫中士Timmins给Elizabeth施鞭刑就是个例子。也许出于他所在的阶级和从小所受的教育，少校眼里，男流放犯都是人渣，女流放犯都是妓女（对待Kitty最开始也是这种想法），他们根本都不是人，让他们活着就是浪费粮食，所以铁腕统治是唯一正确的，任何流放犯如若涉及士兵利益都得受到严惩。他的字典里没有公正，没有同情，更没有怜悯、宽恕和仁慈。

还好有总督Philip这样具有极高道德情操的人作为流放地的最高长官，他清楚而深刻的认识到流放只不过是英国摆脱这些“人渣”的手段罢了，当政者们是及其不情愿的供给他们。就历史角度来说美国独立战争之后，开创新殖民地也是迫在眉睫的事，英国政府送人过去就是对当地资源的一种掠夺和侵占；但实际上建立澳洲流放地之后的第一个50年，英国政府在财政上都承受着相当大的压力；可以说若只考虑财政，流放地这一计划是失败的。当然最难能可贵的是，总督知道这些流放犯大多数都是大英帝国堕落的法律制度的受害者，所以他在第一次全体会议上，主动承认Freeman被逼无奈谋杀铁匠是因为他自己将铁匠置于法律之上，他决不允许类似事件再次发生，他说：

In England the law was soiled, tarnished, corrupted.
Here in New South Wales, it is bright and shiny.

理想主义者总督Philip是个相信法律制度的人，他希望在新南威尔士他可以用真正公正的法律将流放地建设成为一个国家，希望这些受到不公正待遇的可怜人可以有尊严的活着。当然某种程度上，总督的这次讲话也多多少少是为缓和再次减少配给给大家带来的恐慌。

允许Tommy和Elizabeth结婚以及以法律制度对待Freeman谋杀铁匠这两次事件，使我们清楚的看到总督Philip和少校Ross之间的深刻矛盾。总督希望依法治理，以德服人；而少校却认为震慑是最有效的管理手段，绞死具有领袖气质的人、绞死无辜的人是最有效的震慑手段（按照这种混蛋逻辑，官逼民反是迟早的事）。澳洲人民应该感谢总督Philip，试想如果少校Ross这样的人当总督，他们的先辈是否能生存下去！？

不过面对Kitty时少校Ross又有着奇怪而反复的性格。没错，sex是少校看上Kitty的起因。食色，性也！在流放地食物和女人是稳定军队的两大要素，这点总督也是认同的。这里还得跑题一下，话说还是毛爷爷领导的共产党在管理士兵上更卓越，至少我没听说过八路军逛窑子解决生理问题，也许是党的政治xi nao太强大了吧；不过王震将军当年在新疆搞建设兵团农垦时，就地拉郎配也许跟生理问题贴点边，毕竟组织家庭才能让这些士兵真正的留在新疆巩固共产党的政权。

蒙冤流放的Kitty表面上看起来就是个美丽易碎的瓷娃娃，我想任何人尤其是男人都会对她产生一种怜爱和保护的欲望吧，英俊的二等兵MacDonald和她相爱也是自然不过的事。但实际上Kitty是个非常坚强、率直和倔强的女孩，她比MacDonald更加成熟、实际，毕竟是她要在这荒芜的环境下生存下去，所以起初她选择去伺寝少校虽然百般不愿意但也是适者生存的现实需要。话说这件事确实相当难办，我想如果我是MacDonald，如果我真心爱Kitty，我也许会去找总督和牧师求情并恳请允许和Kitty结婚（MacDonald后来觉得自己失去Kitty时也用了这招，但您当初干嘛去了？请您看看Tommy Barret是怎样爱Elizabeth和维护Elizabeth的）。毕竟少校和总督以及牧师都不和，总督应该会有很大的可能同意这件事，当然必定会付出一些代价（与少校决裂，很难继续工作，甚至面临死亡）。况且少校也不是强夺，毕竟他把食物和升职作为交换的条件，并利用Kitty对MacDonald的爱使其就范。洞悉人性的弱点，可谓老谋深算。

少校Ross觉得我给了你们食物和晋升，不说在sex中配合我，好歹你Kitty也应该顺从我（少校自以为是尊重，真是可笑）。但是耿直倔强的Kitty把被迫、不愿甚至厌恶的情绪一次次如实的表达出来，这让少校相当的不爽，不过我想这也是少校后来逐渐爱上Kitty的重要因素。试想如果Kitty只是个逆来顺受、任由摆布的人又或者是因为被最高长官看上而沾沾自喜甚至甩掉MD的婊子，少校永远都只会把她当成与下属分享的床伴。Joseph Millson到底是科班出身，眼神运用的甚好，他的少校在90%的时间里都很令人憎恶。从少校第一眼看到Kitty一直到喝朗姆酒那段，他的眼神里一直充满了令人厌恶的赤裸裸的欲望；可是得到Kitty后眼神里流露出的却并不是生理满足的惬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复杂、很难用语言诠释的心境，有那么一点点强迫别人的爱人做龌龊事的自我厌恶，有那么一点点被自己鄙视的阶级说伪善但却又一语中的的震惊，也许还有那么一丁半点对看似柔弱但却非常直率的金发娃娃的好感。就是这个眼神让我第一次意识到少校Ross并不是无可救药的混蛋，与Kitty的交集似乎是开始让少校稍微动摇他对Kitty的原始看法，要不他也犯不上去Collins那里偷看Kitty的档案。

说简单点Robert Ross是个有着变态自尊心的军官，除了总督、船长Collins和牧师夫妇流放地所有人都得无条件的服从他。他凌驾于所有人之上，若是谁胆敢挑战他或者蔑视他，他就会以牙还牙。于是Kitty第一次伺寝之后在总督主持的第一次全体会议上面对少校的注视选择闭上眼睛的时候，他立马要求Kitty连续伺寝；第二次当Kitty说他可怜的时候，他近乎虐待似的肉体精神双重惩罚了Kitty使其选择自杀。若要少校屈服，你只能比他更强硬、更带种；比如Kitty以死抗争，少校改变了对待她的方式（当然里面也有牧师的原因）；比如中士Timmins在追捕Freeman放空枪这个问题上不怕被枪决，少校为彼此找了个台阶化解了僵局；又比如牧师Johnson拒绝他参教会活动如果他继续纠缠Kitty（当然牧师并不需要服从上校），少校主动道歉并让士兵帮助其修建教堂换得可以继续用正统的方式取悦Kitty。虽然他那么在乎他的士兵，但以我的个性来看少校Ross并不是个好长官，他非常喜欢逼迫他的手下按照他的意志做一些违背常理和人性的事，并动不动就拿枪决说事。相比《权力的游戏》里的Snow，少校真是弱爆了。

也许有人会不解无论出于何种原因Kitty都不该主动对少校投怀送抱，我也觉得这么安排剧情稍微有点跳跃。如果第一季可以有八集，再多添加些情感方面的交锋可能会更自然、更流畅一些吧；但这么安排也的确为第二季（这个必须得有）创造了很好的延续空间，至少我会想Kitty真的要离开MacDonald搬过去和少校一起住吗？同时类似的情节也曾出现在我很喜欢的英国作家Catherine Cookson的The Dwelling Place里，我想可能是宗教让信教的西方人对改正错误或者良心发现的人更加的宽容吧？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