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再一次灵光
《哭泣的草原》一开场,安氏又让主角迎面走向镜头,像决绝面对上帝对人类的一切非难,然而就在一场意料中的控诉开始前,他们总是止步或者平静地融化在宁静的画面里。
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大群人走来,在一条河前停下。
预感告诉我:这一切太像了。
于是男人开始叙述,身后有着苦难和逃离苦难一起跟随而来的人,并道有人向他承诺在对岸的某个地方将是他们新的永久领地。
这样的故事太熟悉太熟悉。几千年前也有这样的场景平静地发生过。一个男人引领着一群逃离追兵的希伯来人来到红海边,被眼前的大海挡去了前往迦南的道路,而那个目的地是另一个声音向他们许诺世代将属于他们的土地。
那一次,这个引领者的名字叫摩西,那个给与承诺的正是耶和华。
安氏电影画面构图里的那种"白"超过通常其他的电影,白得灵光闪闪,白得发出神性的光亮,深黑色的人物被突兀孤寂的安插在画面里,那样孱弱无力。
安氏的宗教披肩,布满神性,无处不在。
2 ) 黨悲傷漫成河流
吾愛,Eleni,44年12月1日收到你的信。在這世上,這封信竟經歷了如此漫長的歲月才抵達我這裡,真是個奇跡,我一邊哭,一邊笑,感謝上蒼,我的祖國自由了,我在帳篷裏慶祝,醉了,你抱怨我把你忘了,怎麽可能啊,這麽些年,斗轉星移,無時無刻我不是在思念著你?我們在這陌生的島上,在這泥濘渾濁的河流裏,和手中的槍一起腐蝕,一天,又一天……。60000軍隊,60000男人在等待死亡……,等待離開這地獄般的沖繩島。
昨晚,我夢見,我和你,一起離開,去尋找這河流的源頭。一個老人領著我們,沿著河畔向前走,河谷變得越來越小,最後竟裂開成無數的小溪流……。突然,在那積雪覆蓋的山顛上,老人指著一片陰鬱潮濕的野草地讓我們看,只見那每一片草葉上盈滿了細小的露珠,偶爾滑落在這柔軟的大地。“草地,”老人說,“河流的源頭。”你伸出手碰觸這濕漉漉的綠草,當你擡手時,只見幾滴露珠悄然滾落,落進大地,像淚水……。
不經意閒,淚水奔湧而至……
1919年,蘇聯内戰爆發,紅軍進入烏克蘭Odessa,當地希臘住民被迫選擇逃亡,而Nikos和Eleni還只是懵懂無知的孩子,也被迫跟隨逃亡隊伍回到希臘,回到他們真正的故鄉。在這裡,一個民族的歷史命運起伏在Nikos和Eleni兩個人的逃亡生涯中拉開了序幕。
安哲的鏡頭一如既往的乾淨、詩意、冷靜沉著,長鏡頭下,只見乳白色的漫漫河流、灰褐色的草灘,一群衣著整齊、面容憔悴的人群朝我們慢慢走來,他們一手拎著行李,一手牽著孩子跨過草灘上的積水向我們走來。這個鏡頭是漫長的,肅穆蒼涼,充滿了智慧和冷峻,是一種思考的姿態,鏡頭背後是安哲的聖潔而悲愴的面龐,而他正領著觀者穿越一個民族的歷史長河,撥開重重迷霧,要和我們一同去體驗和見證一個民族的盛衰榮辱。人群越來越近,鏡頭緩緩向下,積水的河灘倒映著他們越發清晰的身影。Eleni總想抓住Nikos的手,兩個人的命運從此相依相伴。
人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幾年時間,這群被流亡的人在這荒蕪的草灘上筑起了房舍,有馬,有羊群,開始了平靜的生活。(天啦,這多像聖經中的場景阿,雖然這時的生活充滿艱難,但神還是在護佑著他們,並沒有將他們遺棄。)而Nikos和Eleni業已長大成人,Nikos的父親難忍喪妻的悲痛和寂寞,竟強納Eleni為妻,而不顧青梅竹馬的Nikos和Eleni的相愛。就在結婚的當日,Eleni和Nikos私奔了,又一次開始了逃亡生涯。(這裡感覺有些不連貫,我看的是2小時40分的版本,差了20分鐘,可能這裡被剪掉了一部分。還有就是Eleni與雙胞胎孩子那部分有斷層,明顯銜接不上。)
如果說Nikos和Eleni的第一次逃亡是懵懂的,那麽這一次卻是有意識的,理智和清醒的,是以追求愛情和幸福生活為出發點的。雖然這裡表面上看起來與整部影片的宏大史詩主題沒有太多的聯係,但這一部分絕對是必須的,我完全不同意累贅冗長的説法,正是連個年輕人的愛情讓他們選擇出逃,而正是出逃的這種行爲構建了與外部世界的聯係,從而史詩主題得以在更廣闊的世界裏展開。
Nikos的音樂天賦得到劇院老闆的賞識,這位古道熱腸的老人收留了這兩個年輕人。音樂是安哲電影中永恒的組成部分,這一部也不例外,流浪藝人可能是希臘民族文化的一個有力表徵,這個群體,有文化,熱情,嚮往自由,言談舉止和音樂中處處散發著悲傷哀婉的氣質,至少在安哲的電影中是這樣。兩個年輕人雖然有了棲息之所,而生活仍然是殘酷的,30年代的整個世界都處在危機四伏的動蕩中,白色恐怖及納粹主義思想像瘟疫一樣,侵襲著這個被神抛棄了的世界的每個角落,而作爲人類歷史文明的搖籃之一的希臘也不能幸免,處處籠罩著極權主義,處處散發著死亡的氣息,這個世界真的被神遺忘了,抛棄了,被惡魔詛咒了,他們要在養育自己的母親的身體上殘殺自己的兄弟姐妹……。電影裏雖然沒有血腥恐怖的戰爭場面,但殘破凋零的城市,暗淡的街景,慘白的天空和海洋,沒有表情沒有笑容的面孔,分明比鮮血淋漓的戰爭場面來得更令人觸目驚心。歷史沒有罪,有罪的是人類,而這人類的罪惡要讓一個曾孕育人類文明的民族,一個母親來承受,這也許才是人類最可怕之処,也是最可恨最可悲之処。Nikos和Eleni這兩個年輕而弱小的生命在滾滾的歷史車輪面前簡直微不足道,他們靠著拉手風琴勉強維持生計,一面還得躲避來自父親的壓力,他們甚至無力撫育自己的兩個雙胞胎孩子,只能寄予他人,這該是多麽殘酷的人生?
在安哲的電影中,我們處處感受到人類的荒唐、無知和渺小,以及那難言的孤獨與創痛,一如Nikos和Eleni,但奇怪的是,面對著令人難以忍受的人生悲苦和淒涼,在安哲鏡頭下活動著的群體並沒有起而反抗,他們只是默默承受來自未知的一切打擊,他們似乎在等待,等待黑暗散去,黎明降臨。更奇怪的是,他們似乎更願意保持本真的自己,保持著對生活的樂趣,音樂總是他們感情上的依賴,在音樂裏,他們可以忘記紛亂擾攘的世界,忘記一切悲傷和不愉快,縱情歌唱,翩翩起舞。這樣隱忍的人生態度恐怕很難讓人接受,但是,藝術終究是藝術,它讓人思考,讓人感受美的、詩意的恒久力量。
在一次舞會上,父親終于找到了他們,並和Eleni跳了一支舞,離去時倒在門口作別人世。寫到這裡,我哭了,我為這位父親而哭,為他的寂寞和孤獨而哭。我想,Nikos和Eleni應該原諒父親了吧,父親的一切錯誤不過是因了一顆孤獨而淒涼試圖尋求慰藉的心。Nikos和Eleni隨著父親的棺槨回到故鄉,那熟悉河流、村莊,送葬的隊伍飄蕩的河流上,肅穆而蒼涼,一切言語都是那麽蒼白無力,黨我看到這一幕時,不得不嘆服導演神奇的鏡頭語言。跟著鏡頭,觀者緊隨Nikos和Eleni,那是對已然失去的歲月的追逐,隨著Nikos一聲“父親的羊!”我們跟著緩緩移動的鏡頭,那熟悉的樓房,然後就是那足以令任何一位觀者觸目驚心的一幕:父親的羊血淋淋的被倒挂在那棵巨大的樹上,鮮紅的血落在泥地上,乾涸成斑駁一片,死亡的氣息令人不寒而慄。儘管導演已經非常克制,但這一幕,仍然如同利劍般划過身心,讓人痙攣,絞痛。羊,我想這在聖經中有著何等的分量。導演告訴我們,一場慘絕人寰的災難已然來臨。
爾後,Nikos爲了追逐音樂夢想,只身去往美國。而Eleni在一次政治鬥爭中,被捕入獄,被迫與還在睡夢中的兩個兒子分離。從此音訊全無,生死兩茫茫……
二戰結束,Eleni被釋放,看守交給他一封信,是在一位美國士兵的屍體旁撿到的,丈夫的噩耗傳來……
而兩個兒子,也在内戰中戰死……
尤基斯!尤基斯!我的孩子!我的寶貝!起來,我的尤基斯!起來,我的尤基斯!我沒有了你們,再沒有人讓我去想念,再沒有人讓我去等待,在夜裏,再沒有人讓我去愛了。你是他……你是你。你是他……你是你。
3 ) 无力的悲伤——《悲伤草原》观后
《悲伤草原》是无力的电影,尤其是在看了《流浪艺人》之后再看。
一、 无力的故事
有论者说,《流浪艺人》不塑造具体的人物,但其实片子中有一个一以贯之的故事内核,就是古希腊悲剧家索福克勒斯的《俄瑞斯忒亚》三联剧,俄瑞斯忒亚为父复仇,杀死母亲弑其情夫的脉络非常清晰,以至于人物命运和历史事件能够牵连契合,融为一体。而《悲伤草原》则缺乏这样的故事内核,安哲自己说这个电影中采用了三个故事原型,一是《俄狄浦斯王》的弑父,二是《七将攻忒拜》的兄弟残杀,三是《安提戈涅》的寻尸,但是纵观全片,这些故事是零碎的,给人的印象是偶然事件的串接,没有前后一贯的情感逻辑,古希腊悲剧自身所携带的那种悲剧张力在这部电影中被切割了,因而也消失了。
二、无力的历史
安哲热心于书写历史,他的书写方式在《流浪艺人》中已经呈现出简单化、平面化、舞台化、形式化的痕迹,但是到了《悲伤草原》中则更为明显,历史被表现为街上飘洒的传单,突兀入画的列车上士兵的军歌,聚会上忽然发生的生硬的不同政治阵营中的对峙,以及那极端舞台化的巷战。这些手段全部在《流浪艺人》中用过了,也因为安哲喜欢使用固定场景的长镜头,所以给人以非常突出的“你方唱吧我登场”的“历史如戏”的感觉。这种感觉在《悲伤草原》中再一次被重复,而且由于情节本身的无力,那种舞台感和形式化就成为了极其醒目的缺点。历史在影片中被简化为活报剧,缺乏人间烟火的鲜活,因而无法让观众产生代入感。
三、 无力的情感
《悲伤草原》所反映的历史时期实际上跟《流浪艺人》是重合的,之所以要重写这段历史,安哲是希望将重点放在对个人和家庭的描述上,从“群体”返回“个人”,赋予个体生命以“独特性”。然而,本片对个体命运的描绘企图却被另一个企图干扰,因而沦为彻头彻尾的失败。这另个企图就是“宏大叙事”和“史诗性叙事”。因为这样的企图,影片才会重点刻画那种“开辟鸿蒙”的部落起源故事,“大洪水”场景,“河流中的葬礼”这样的凝重而恢弘的场面,甚至饱含深意和震撼感的“树上垂挂的无辜的被宰杀的羔羊”,但这些场景其实都无助于人物性格的刻画,以至于影片最后,电影中的人物给人的感觉还是符号化的,她或者他,可以是安哲任意一部电影中任意的符号,不具有个体特征,无个性的人便是无感染力的人,人物的悲伤便也成了符号化的忧伤,于是,影片结尾处,艾莲尼痛苦的仰天嘶号无法抵达观众的情感共鸣处,也就不足为奇了。
影片中族长的人物刻画也是败笔,也许在安哲的计划中,他只是个“被弑杀的父亲”的符码,有任务要把《俄狄浦斯王》的情节再现出来,如此意旨先行,导致了人物的全盘扭曲。首先,他要娶自己的养女,甚至是在儿子已经跟养女生下双胞胎的情况下,硬要举行婚礼,这一行为本身违反人伦常理,使得人物根本无法在观众这里获取同情,而人物究竟为何如此行事,影片也没有任何的交代,于是他的悲伤和痛苦就变得十足自作自受而做作,无论是跪在河滩上的痛哭,还是无奈跟养女共舞一曲之后的失落,都形式感十足,而无法获得观者的情感共鸣,与此相随,男女主人公在丧父之后的悲伤也就失去了感染力。
相对而言比较成功的形象是流浪乐队的领队尼克斯,异乡演出计划的意外失败后,他的那种寥落表情以及在火车车厢里寻找自己的帽子,无果后的悲凉,都道出了一个风烛残年老人对岁月的感慨。但在这样一部主题先行的电影中,尼克斯也无法避免沦为符码的命运,他的死亡,在一片整齐的飘扬的白床单中,中弹、踉跄、倒地,都带有太多明显的意指,虽足够凄凉却并不感人。(另:白床单整齐密集的场景非生活化,造作的痕迹太明显。)
但是安哲依然是安哲,电影中依然充满了一些细微的动人之处,比如家族聚会上,貌似平静的吟唱中隐藏的深深伤感,手风琴安详而随意,却能带出岁月的万般无奈,以及那时的气氛,个人的表情,光线,感觉,都带给人无限遐思。甚至人家屋顶上飘散的炊烟,艾莲尼出狱后行走的那段沙石路,都是如此质感鲜明,诗意动人。
这部电影是安哲在《永恒与一日》之后沉寂了六年之后的再度出山之作,安哲无疑是不想停下自己创作者的脚步,但这一次,安哲真的没有准备好,这是他在无话可说的情况下所做的一次勉强的言说,使用的是重复的语法和句子,甚至安哲都没想好自己要说什么,就匆忙地开始了悲伤。所以注定了,这种悲伤,只能是无力的悲伤。
也许,作为一个创作者的智慧不仅体现在如何创作上,也更体现在如何“无为”上,勉力为之的作品不仅不会增添光环的亮度,相反地会更折射出创作力衰竭的无奈和勉强。有时,“无为”反而是一种更大的勇气。
4 ) 无根的浮萍
4.0/5。前半程的剧情缓慢,那也是我所喜欢的安哲罗普洛斯的电影风格,可是在后半程电影的各种剧情突然加快,且大多是以文字的形式来勾勒出在战争时期这个家庭所遭受的支零破碎。这不仅破坏了电影前半程所营造的氛围,而且近乎一分钟一年的时间跨度让剧情稍显张力不足。这个家庭在后半程所遭受的悲惨命运,都是聚焦在各个家庭人物的死、别,因为缺少必要的过渡桥段让整体显得有些矫揉刻意。
不过我能理解导演这样做的良苦用心。也许在导演看来,哪怕是在战争时期,普通人的生活都不得不要以一年、乃至五年十年的跨度才能看出少少许生活的变动,其余那些日子,散落在时光中似乎已经消失、不重要。因为战争让一切生活中的其余乐趣都丧失了原本的色彩和变化,生活困苦不安,人因远离原本真实多变的生活而变得越来越麻木不仁、单调乏味,而只有远方的孩子、丈夫的消息,才能够让这条久已失去韧性的神经再次跳动。可是那也没有什么好高兴的,因为,必然,战争背景下的,无论是沉默或者来信,都不能不透着一种让人喘不过来气的压迫感。
音乐、孩子、友谊、家庭,那些在平常生活中最可以宽慰自我、提供依赖的东西,到最后却在战争中却全都变成了戕害我们生命的枪炮。因为在战争中,什么都不可保证,我们所曾建构的一切,也可以被瞬间毁灭。生活就像一个浮萍,我们永远不得安生,只能去无尽的流浪、漂泊,没有什么可以牢牢地将这一切托住。
【电影结尾】
“这些年里,我每时每刻都在对你的思念中度过,我们在那些陌生的岛上,在河水的污泥里,手里握着枪柄,日复一日…六万突击队员,六万突击队员战死…等待着有一天会被船接走,离开这名叫冲绳的地狱。
昨晚我梦到我们团聚了,一起去追寻那河流的源头。一个老人带路,我们走啊走,河流渐渐变小,变成了无数溪流。突然,看见它在一个山顶的冰盖下面。那个老人指给我们看一片青草覆盖的土地,在一片潮湿的地方,草叶的边缘都挂着晶莹的露水,时而滴在松软的土地上。“这片草原”,老人说,“就是这河流的源头”。你伸出手,抚摸着青青绿草。当你举起手,有露珠滴下,滴在土地上,像泪珠。”
ps:对于战争,我始终无法保持如一的态度,哪怕我无数次告诉我自己,学会用不同的视角来看待问题,宏观的与微观的,国家的与个人的,历史的与现在、未来的,却依然无法在下一次凝视死亡弥漫的阴影中跳脱出来。
所以有很多次,我都觉得人类的个体和以及为此而结合的组织都饱含着最矛盾的悲剧。我们努力探寻着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源头,可是这似乎是无解的,就像电影最后面所讲述的那个故事,那片绿草茫茫的“哭泣”的草原,也许不仅仅可以指示着整个希腊民族所遭受的苦难悲剧,也同样可以暗示着全人类所蒙受的苦难。
5 ) 好像只有死可以缓解悲伤了
痛,太痛了。看完之后感觉要心梗了。
怎么能拍的这么美…水淹村子…不愧是安哲…看480p的资源都够美死我了…
感觉心里面被堵严实了,再抬头看看自己所处的地方,更堵了,好无力好悲伤好难受…好想去希腊…感觉安哲很喜欢那一片海,这几部片子里都有过海边的长镜头还有摆在一旁的白色桌椅。突然觉得希腊人一定也很悲伤吧,文明的发源地却在近代被反复蹂躏自我践踏,那种民族内心深处渴望复兴的追寻,在宏大的历史中又是那么渺小…
6 ) 在民族历史的白幕中寻找音乐
孤独而肃穆的中心对称构图;白色的衣服/被单;火车;窗后的人;羊如乌鸦一般被沥干血挂在树枝上,地面上淌着半干涸的血液(宗教隐喻);篝火;不可见的阿麦利卡,停在码头硕大、崭新的美国游轮;大光圈,以模糊的大海为背景,伴随着男主讲述美国经历的画外音,红线从未织完的毛衣里扯出直至抽尽;四年前寄出的信;对立战壕的亲兄弟,逐渐模糊的个体;两个人与一家人的爱情、家族悲剧折射希腊的政治演变。
宽广长镜头呈现的浪漫自然主义风格包裹着静谧内向和古典的美,时空交错自由切换;低饱和、沉郁色调传达的那种宏大而不抽象的忧思;剥离了快乐或愤怒的情绪,只有出生、逃亡、流浪、丧失、失声、追寻、死亡状态的人物(婚礼与葬礼)和他们疏离的走位;每部中充满追忆的抑扬配乐总以一统一动机和旋律贯穿(时而如风拨弄心弦,时而如水流注入湍流不息的影像之河;艺术家和音乐却被政治的涡轮机卷入与碾压)在《哭泣的草原》中悲泣的音乐史诗成为主角……
有人和我说安哲后期的电影在重复他自己,但每部作品都凝聚着这样共通的、沉痛的、苦索的、反复追问和沉湎的情感正是我认为他的伟大之处。
昨晚我梦到我们团聚,一起去追寻那河流的源头。一个老人带路。我们走啊走啊,河流渐渐变小,变成了无数溪流……突然,看见它在一个山顶的冰盖下面。老人指给我们看一片覆盖绿草的土地,在一片潮湿荫凉的地方,草叶的边缘都挂着晶莹的露水,时而滴在松软的土地上。“这片草原,”老人说,“就是这河流的源头。”你伸出手,抚摸着青青绿草。当你举起手时,有露珠滴下,滴在土地上,像泪珠。
数次和《撒旦探戈》的影像恍惚重叠,但远没有那种酒神式的狂欢与洒脱,徒剩下沉郁顿挫的嗟叹,这部安哲给我的感觉像希腊的杜甫……(Ps:应当有一种蓝色被命名为「安哲蓝」)
#重看#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个体颠沛流离是命运与风雨飘摇的政权更替缠绕共生,以一个家庭的命运缩影折射希腊20世纪历史,与《1936年的岁月》构成联动。“梦见你弯下身来,伸手触碰这片湿漉草地。当你抬起手时,几颗露珠…竟如泪光般地落下… ”渡河而来的长镜如历经时光凝练,筑成永恒的姿势,静默凝视中的永恒悲剧意味。main theme如天堂回声,引领召唤民众投入到争取自由与和平的斗争中去,在浓重粘滞的黑暗中,予人前行的勇气。多处以船/浮筏隐喻漂流的国土,在欧洲版图上的流离迁徙。
这部电影中段,丈夫坐轮船去了美国,妻子在海边送别。她说:我还没有织好这件毛衣,然后他牵着其中的一根线,慢慢渡远了。一件未完成的毛衣,变成一根长长的红线,最后断在风中。场景极为凄美而震撼。
C+ / 前2/3观感很好,史诗故事配合颇为古典肃穆的视听至少圆熟且有效。音乐与剪辑保持了连贯的气息,尤其是几处视觉上的物态幻化:声音-人-海鸥-白布。人物的状态也在迟滞中保留了几分灵动。但是第三部分时序跳跃逐渐频繁之后,影片落入了一种近似历史挂图的窠臼里。人物既无法与观众拉近距离,也无法挣脱一种类似机械反应的情感触发模式的束缚。还是觉得在表述历史创痛时安哲的手法局限很明显。
10开始的《哭泣的草原》12点40才结束。字幕亮起, 左边的女生在抹眼泪。看电影也不能改变什么, 你我都还是俗人。乌泱泱的人群涌出影院,无非是解决屎尿和食物。南京路上车水马龙,真实的人间一口把人吞噬。
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总是在流亡,然后死亡;这条河的源头没有风光,只有泪光。
在资料馆又看了一遍,安哲的慢以及拖的观感不是令人厌恶的刻意而为的无叙事力的空境感,电影里任何一刻的停顿都是极其自然流动的,这种观感大概也只有欧洲人才能拍好。另外电影里的手风琴乐实在是太好听了 20170916
可分上下两集。上集到斯派洛去世,一部杀父娶母生孩子的俄狄浦斯故事;下部则是希腊现代史。场内音乐(安哲与卡兰德罗恰如莱昂内与莫里康内),史诗体的叙事。旁白极富诗意。
1.手风琴再叙悲伤,整片草原跟着哭泣;2.只言片语也能令我的泪腺分崩离析,一封信便令人看见了断壁残垣烽火连天和横尸遍野的境况中隐忍着爱与思念;3.无情战争、颠沛流离,最后撕心裂肺的哭喊是绝望而空洞的虚无。
几年后在资料馆重看,凌晨两点到家又自己补完提前退场的半个小时。真是好,送行的船队、树上的羊、红色毛线,太喜欢。城市在身后飘零,我们牵手去看河流的源头。
最喜欢的安哲作品,以前年轻的时候看只觉得画面极美,不知道画中人在哭什么。今天在大银幕上重看,才知道哭的是命运是历史,哭声极为悲怆。死生离别、手足相残,灵魂像河岸上张开黑色翅膀的小木船,又如暗夜中在岸边跳起的舞,总是那么短暂,便已消融在浓夜间。哭泣的草原几乎没有一刻不是哀伤的,远离国土前往美国的父亲,像极了最后一任国王,各为其主的兄弟何曾指的不是分裂的社会,最后都统统流散在滚滚河水,只剩下悲怆哀嚎的母亲。
爱人在红线的另一头,飘散在风里。安哲电影中美丽、震撼、摄人心魄的画面,加上调度极富有想象力的长镜头,总让人忘记提及故事的历史政治背景,和那些被孤独、离别折磨的时代洪流中的人物(尽管镜头更多时候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其实这些不用言语表达的感情,真是极其有力和震撼的...
希望有一天能看到4k修復版
"…梦见你弯下身来,伸手触碰这片湿漉草地。当你抬起手时,几颗露珠…竟如泪光般地落下…"。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最后的栖息,被泪水淹没,电影里没有流出来的血…
每次烂片看多了 就会选一部安哲来看 清洗大脑硬盘
坐在地上看到心神摇曳 镜头摇起来 音乐一起 全无抵抗力 生平第一次大银幕安哲 怀念老人家【电影资料馆】
12th BJIFF No.10@天幕新彩云。三星半。跟《流浪艺人》连看。作为安哲晚期作品,语言与《流浪艺人》时期其实并无变化。只是不同于早期作品更加侧重历史书写,希腊三部曲试图落到作为个体的人在历史洪流裹挟中的离合悲欢。然而这对安哲而言不啻舍长就短:三个小时的时长大半时间都在低效地交代主角的私奔故事,到最后几十分钟节奏陡然加快,忽然就将主角抛入时代风浪。两个主角如希腊雕塑,美则美矣,却没有人间活气,看不到性情与心灵。作为观众实在很难对他们的别离与恸哭动情。画面极其唯美,如树上悬着的群羊、满江悼亡的黑帆(复刻《猎人》场景)、小舟送别的红线,许多场景或许是为构图设计了剧情,形式感过重,未免本末倒置。
看得老子沉重和诗意了一个晚上
1.影片恍若对安哲前中期创作的一次漫长回溯,1919-1949,[36年岁月]中的抓捕、刺杀与飞撒的传单,[流浪艺人]中的巡回演出,[猎人]的变节者与打断舞会(亦是安哲作品中典型设置,一切演出或舞会都将因外力中止),[亚历山大大帝]的羊群屠戮-本片改为倒吊在大树上的绵羊,[塞瑟岛之旅]重归故土后遭遇的排斥。2.废弃的歌剧院,座椅上覆盖着各色布匹与杂物,二三层观众席则披设上白色的帐篷,仿佛映射着物质与精神的关系,亦似流浪艺人的倒置。3.海天相接的后景,无数白色的床单飘挂于系在小木棍上的晾衣绳上,被枪声中断的演奏与染上的血手印。4.洪水淹没的村庄,黑色的船队,分别时一截截拉长的红毛线。5.书信旁白字如泣血,单镜头中在现实/现在与想象/过去时空中切换(哭喊的母亲-分属敌对阵营的兄弟相遇),变焦前推镜的母亲嚎叫特写收尾。(9.0/10)
充斥着虚假的漂亮画面,叙事手法浮夸,矫揉造作,令人讨厌的假呻吟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