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18,by 阿里·艾斯特 《仲夏夜惊魂》。
vol.18 观影团补更。
一部明晃晃的恐怖片,和介于wtf与amazing间的无数思考汇集。
十七人评分十五则短评 均分6.7
其实不用做过多的文本符号解读,艾斯特更多的只是关注仪式奇观本身。与人眼同高的摄影机平视角度和上帝的俯视角度一同构成场景建立展示的基底,在摆脱了前作在逼仄房屋中的机械镜头运动后,这部的移动跟拍摄影才真正建立了同呼吸的旁观式的参与感。但后半段却用单纯的奇观展示把前半段铺垫的本可延伸展开的欧洲文化、个体焦虑等问题掐死,这样就算让观众沉浸也能明显察觉到导演那强调自己高超技艺和作者身份的无聊意图,他也就永远找不到这类电影有趣新奇的切入角度。——@西卡里奥 5
内核空洞,视听乏味。再,译名有误,不应该叫仲夏夜惊魂,应该叫仲夏夜恶心人,你哪怕血腥镜头多一点呢,也好过无时无刻的猩猩叫吧——@橡皮鼓 5
甚至感觉有点讽刺,其实电影本身就像是片中两位写论文的人一样,通过周密的采风和一些精致的人类学研究配合一个周密的符号系统炮制出了一个精致的封闭的成果,正如剧情讲述的,它在挑选最合适或者说本就是属于其内部的人,并且剔除一切外来物,不断封闭自己,影像风格在这点上倒是与影片整体契合了,看似不明觉厉,不过是一篇纯外部的主观视角的人类学研究商品化的展示,或许如詹姆逊所言正是“商品社会物化使其仅剩漂浮的能指”(还真是挺漂浮的,跟磕了药一样)——@纯肉锅贴 5
北欧小清新风格的掩护下,演绎邪教那欲言又止的魔幻场面。但相比而言,心理所受影响的程度,远没有邪教的各种仪式场面来得大。嗑嗨般的片风,甚至某些极致的仪式桥段,比之前期待会出现的超现实画面更令人干呕。题材方面,应该会令不同国度和文化信仰的人们,给予完全不同的理解与评分。影片则沉迷在冗长的、几乎掉线的状态中,煎熬着人们的观感。——@香香菲舞 6
不及前作,男女主都可以提名金酸梅。铺垫特别无聊,进入主线后不断展现奇观:跳崖、阴毛求爱、绕圈跳舞、活人献祭。诡异和美学是有了,但一个一个死太模板化了。(《我们》的喜剧性,《母亲》的歇斯底里都碾压本片)——@乍暖 6
极其单薄简单的故事却有着诡异魅力,通过较为成熟的视听语言,无数的细节符号堆积,精致的画面与惊悚的配乐,将这个邪教故事变得具有生气。不在于情节或者画面的恐怖,或者去刻画人物,而是导演所营造的一种氛围,一种来自宗教的恐惧,一种纯粹的诡异。——@无色无味的气体 7
在基调完全变换的前提下,导演还是能将诸多表现手法有效的继承是很不错了。氛围营造依旧出色,明媚的阳光下,通过构图与低吟浅唱,诸多段落邪气弥漫。文本上、视觉上迷恋于依旧庞杂的符号解码,生殖崇拜与公社质同化成为故事源动力,然而后半段故事就开始涣散了,缺乏情节同时又不缩减容量,人物状态停滞太久,便成了这样。一个现代社会的弃儿进入封闭领域得到认同、成为QUEEN的故事某种程度上还有点励志???——@德卡的羊 7
视听层次依然很优秀,但拍两个小时邪教片可以,三个小时就非常不可以了,导演瞎编到自我高潮可还行?后半段宛如喜剧,前半段的铺垫也功亏一篑,导演赶紧去拍暗黑喜剧吧。——@铎mao猫 7
神秘的宗教仪式和符号,几近疯癫的信徒,看得我头皮发麻,关键这些还是完全暴露在阳光下进行的,营造出一种高级的诡异感。细思极恐的是,女主从个人的孤独最后融入到“共情”的集体,这洗脑的能力简直不要太强。有几个充满亮点的镜头和构图,能用神秘的宗教绘画暗示并串联整部电影的剧情走向也是很用心了。——@月色归来时 7
比较喜欢前半段,氛围出挑,可惜故事显然编不下去,竟然还这么长。即便如此,Ari Aster依旧示范了平旷空间的精湛调度,伴随着焦点的不断变化,虚实交替,镜头的前中后景被充分利用起来;而中景构图和充满大量几何图案的美术,搭配非常细致的光线设计,富于类似Giorgio de Chirico的观感,有效地描绘出虚假和恍惚的状态。——@卡佛啪啪卡夫卡 7
从架空一个完整的伪乌托邦的完成度上很值得肯定,无论从整体色调到疑似令人发指的慢节奏到内核的一整套伪装在自然小清新下的残酷献祭都很统一。这是一部后劲会很大的影片,得益于它在视觉上的享受与其实质上的残暴所形成的反差,这和它主旨的指向性也存在统一,是一部不需要再做过多改进的影片。—— @果樹 8
阿里•艾斯特这次可厉害了,直接把瓜达尼诺在《阴风阵阵》最后20min内的异界狂欢延伸成了长篇——可被列入“对人类影响极恶劣”的“坏电影”之一,有帕索里尼的意象。对邪教仪式的写实精准到了“崇拜”的程度,炙热并鲜艳着的。只是故事实在薄弱,与这样的视觉美学和调度搭配起来显得牵强。不过也好在编剧野心不大只是单纯地展现这种极端的教义迫害,不然倒成了下一个2018版《阴风阵阵》……——@张萧不是潇 8
不恐怖,但是及其诡异,在如此强光的照射下,竟能将一些普通的生活拍的如此诡异,艾斯特是真强,符号和神秘仪式算是我看过的电影中最满的一个了,虽然不是都能懂其中的含义,但还是会不经打寒颤,尽管让人不寒而栗,但是片中的镜头都太美了,观看效果很是享受。——@老滚 8
不比遗传厄运差多少,甚至受限于尺度问题略有减分,导剪版的剪辑通顺了还可以酌情加分。只能说阿里艾斯特又向另一个领域拓宽了恐怖片的范畴,黑色喜剧的同时邪典到底,白日下的生命狂欢,让人胆战心惊。——@幽幻 8
阳光下的罪恶,剪辑上刻意留白,把所有的提示都藏在古老画卷里,虽然是老套的邪教洗脑故事,却在视听语言上做出了截然不同的新趣味。中心构图配合极强的仪式感,神神叨叨地不断致幻不断制造诡异,一路把怪奇与未知的恐惧推向最高潮,渐进式的节奏让前戏足的非常足,看到最后就理解为什么要拍那么长了。另外共振这个概念非常强,在口号式的呐喊中逐渐被同化,遭到巫术与致幻剂的双重打击,所有的人物思维也因此变得抽离。——@奔兔吉尔 8
一、引言
恐怖和惊悚作为电影类型,已有学界较为公认的界定:恐怖片的恐怖和邪恶主要来自外部,而惊悚片的恐怖和邪恶主要来自内部,来自人的心理。以这种区分为基础,《仲夏夜惊魂》更偏向于惊悚片。值得一提的是,这部电影并不是依靠jump scare[1](也就是用突然的意外和变故给人以惊吓)来产生惊悚感,全片没有出现任何怪力乱神,不同于导演阿里·艾斯特的前作《遗传厄运》——其中的恐怖元素有魂灵等超自然现象的功劳——《仲夏夜惊魂》的恐怖感全部都是由人的行为,尤其是人在集体当中的行为所营造的惊悚与诡异。它可以称得上是反类型的社会宗教题材恐怖片,其反类型的细节将在第三部分进行解读。
《仲夏夜惊魂》的本名是midsommar,“sommar”是瑞典语的“夏天”。影片的背景是女主角与其男友等几位人类学专业的学生来到一个瑞典村庄度过仲夏节,体验当地的民俗。在参与该村庄的众多民俗活动时,恐怖感油然而生。其村庄民俗以及村民的行为都极为诡异,让几位闯入者惊诧不已。最终闯入者们也都各自面对着自己无法逃离的命运。作为一部邪典(Cult)电影,导演并不想要迎合主流品味,不回避争议。笔者认为,这部电影的个人风格是建立在心理分析的基础上的,因此对此进行解读。
二、以梦为线索的精神分析
1.梦
梦元素在电影中有很丰富的体现。如果说因片名联想到莎士比亚《仲夏夜之梦》只是巧合的话,那么女主的多次梦境则是梦元素最直接也是最彻底的体现。女主的梦境一共出现了两次,一次是在她食用了村民给她的致幻剂后,她产生了幻觉,看到自己的脚慢慢与草地融为一体,这种自然主义的错觉也为后来她成为了村民的一员做了铺垫,女主所产生的这种幻觉以及她所能达到的共情都是与自己的同伴相反的,因此其最终命运也与同伴相反。这一次梦境中闪回她家人死去的样子,此时女主还笼罩在失去亲人的创伤之中,这一部分的梦便是其创伤的迂回表达。同时,致幻剂还有另外一种功能,就是将梦的这种压抑特性延伸到现实之中,和毒品有类似的作用,同时也与女主在开头时所食用的焦虑症药物产生呼应(片头女主在与妹妹联系时,从一个药瓶里取药,此时对药瓶上的文字有特写)。与此同时,她的男友及其朋友正在对她进行诽谤,认为她的精神疾病严重影响了其男友的生活,教唆他与女主分手。这里是电影里西方个人主义的第一次体现。
第二次梦境是在瑞典民居,此时他们一行人已经在此居住多日,也目睹了仲夏节中以人献祭的骇人景象。此次梦境的内容更为复杂,在电影中用了跳切的手法。分别是以下三种元素的轮流切换:献祭老人死去的样子,女主的同伴抛下女主开车逃走的画面,女主自己的脸。
首先,献祭老人死去的惨状正是前一天他们亲眼目睹的景象,这里其实抛出了一个社会议题:当一个聚落以一种用现代眼光看来十分残忍的方式完成他们的宗教活动,外来人是否应该干预?当人无法理解一种文化的时候,那往往是因为与自己所秉持的世界观,或只是被社会道德建构的那部分世界观的悖逆。但一旦自身生活于其中,受到这一套世界观的灌输,就将完全深以为然。因此群体之间的不理解和隔阂也就由此而来。这里就进一步引发了关于“共情”问题的讨论。
其次,女主同伴抛下女主逃走,是女主潜意识中对于同伴的不信任的体现,这与她不久前的家庭变故有一定联系。而梦中出现女主自己的脸这一点是非常反常的。试想一下,我们何时会在梦中梦到自己的脸?日常生活中,我们与自己的脸产生联系只能通过镜子,因此女主梦中的自己是一个镜像。此时她迫切地想要找到自我认同,面对着男友的不闻不问以及自身家庭归属感的丧失,她产生了潜意识中对对象的观看,这一过程包含着拉康精神结构三界理论中的两界,也就是想象界与象征界,前者代表自我认同,后者代表他者认同。
2.镜像认同
他者认同的含义就体现在这幅剧照所在的片段。在女主痛哭之时,村民中的女人们都受到了她的情绪感染,和她以同样的频率大声哭泣。这一镜头并不是孤例,影片中一共出现了四次这种集体情感外化的片段,这也是影片诡异感的一个重大表现。其感染力远胜于大合唱等类似的声音共鸣,因为它并非音乐,是纯自然的,具有完全的生理功能。观众们感到费解的原因是,在现实生活中我们从来不会产生这样的举动。但导演阿里·艾斯特的想法是将人的共情行为夸张化。女主自始至终都是与男友及其人类学专业同学割裂的存在,比起他们的冷漠,以及对外界的不闻不问,女主始终是有共情能力的,因此她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被杀害的外来者。
在吉尔·德勒兹《差异与重复》中,他提到,重复必须在代词中进行理解,我们必须发现重复的自我,即在重复的东西之中的独特性。因为不存在没有重复者的重复,没有任何重复不带有一个担负着重复的灵魂。[2]瑞典村庄女人作为重复者,很像无数面棱镜,在每一面中都反射出女主的形态。这对于女主以获得主体认同为目的的心理建设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如果将女主角视为自我,在电影之中她具有独特性,不仅体现在她受村民拥护的身份,还因为她是外来者群体中心理层面最贴近村里人的一个。
在最终的结局中,女主将在丧失了行动能力的男友和一位陌生村民之间选择一名成为祭品,做出牺牲。令我们意外的是,女主选择了男友。此时,女主已经将自身的主体界定为村民的一员,而非外来者的一员。在这一抉择当中,女主角的主体身份得到了转化,形成一种镜像认同。此时女主角在花团锦簇当中,这是一种被动的象征,她除了脸部以外,其他地方都是隐没于花团锦簇之中的,这和她男友即将套入熊的身体里的献祭其实采用了完全一样的形式,由于四肢不可运动,女主获得镜像认同的过程并非能动,而只是作为空洞主体的被构型。而作为镜像认同的一部分,女主在这一过程中感受到了理想自我,她成为此次仲夏节的女王,村民对她爱戴有加,这种镜像遭遇弥补了她在村庄以外丧失家庭的创伤,因此她不再想要逃离,而是选择融入,为的是这种镜像认同带给她的温暖。与此同时,镜头中高饱和度的色彩也具有其意识形态属性,将女主的五官扁平化,更意味着一种集体性冲淡个体性的社会所能造成的后果。
三、何以惊悚
首先,这一电影与其他恐怖类型片最大的不同在于它的大部分场景全部发生于白天,这一特质也有影片内在逻辑的原因:瑞典位于北极圈附近,因此夏季时白天极长,黑夜极短,几乎达到极昼的程度。但它更大的原因是导演的刻意主张,正是这一看似轻巧的视觉呈现,营造出了最为恐怖的气氛。
观众获得的这种心理与弗洛伊德的怪熟理论有很大关系,他认为“怪熟之感的来源是那样一种可以回溯到旧有的熟悉事物的情景”[3],作为社会人的一员,颜色所依赖的符号意义早已跳脱出颜色本身,我们从小习得这样的认知:黑色代表邪恶/混乱,白色代表仁慈/宁静,因此天堂与地狱、白天与黑夜的价值层面早已使我们将可怕的事情理所当然地放置在黑暗的场域。我们所熟悉的“日光下”是安全的、美好的,但当这种熟悉感被冠之以一种陌生,当残酷的杀戮、同伴的离奇失踪发生在绝美的田园风光之中,怪熟所具有的那种搅乱框架和边界的怪奇感[4]随之而来。
与之类似的是中国当代艺术家张鼎的《安全屋》作品,于中国当代艺术年鉴展(2018)进行展出。这是一件观念作品,其实体可以是多变的,只需要一个能够容纳人的空间。在某一特定空间中,张鼎将所有墙体粉刷成纯白色,空间内部放置五件灯光声音装置,白光与高频与低频交织的噪音同时产生作用,让人感到刺眼与灼热。在这件作品中张鼎抛出了一个问题:把自己放入“安全屋”就真的可以获得安全感吗?答案是否定的。参与者更明显地体会到深深的不适,尽管一览无遗,但却并不意味着绝对的平静,类似于《仲夏夜惊魂》,光天化日之下,其实有着更令人窒息的邪恶。
在上文对女主梦的解读中,她的脸成为梦中出现的元素之一。怪熟的多重含义之一也包含着对于自我认同上的障碍的表征,而这种自我认同层面的怪熟,是依赖镜像产生的。女主在梦到自己的时候,正处于一种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一方面是亲人的离世,一方面是环境的未卜,同时受到瑞典村庄诡异民俗的惊吓,在这种危机状态下,造成了她对自我的怀疑,是为怪熟的另一体现。
怪熟的第三层意义则与村民们的行为相关。从导演个人采访中我们了解到全片的核心、村庄的人际交往逻辑就是共情(empathy),村民们的四次集体情感宣泄都是这种共情的外化,在这个村庄的世界里,他们相信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靠共情获得,因此当几位人类学专业的好友为自己的科研而违背长老的保密守则,或是相互推卸责任、冷漠不仁,这些特征是与村民所信赖的观念完全不符合的,因此他们的命运早在电影中段就被确定了,不与环境相融的成分必然会被消解。
由此,我们能够分析出《仲夏夜惊魂》的创作动机是基于个体与群体关系的,一方面是个体与群体间的相互对照,一方面是两个不同群体间的冲突。其恐怖之所在,也是由于将这种冲突和对照所能带来的双重后果以一种更激烈的形式表现出来,成为一种现代寓言。
参考文献:[1] Alex Riviello. A Brief History of the Horror Movie Jump Scare. Slashfilm.com. 2017.8.
[2] Gilles Deleuze, Difference and Repetition, Paul Patton trans.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1994, p.23.
[3] Sigmund Freud, “The ‘Uncanny’”, in The Standard Edition of the Complete Psychological Works of Sigmund Freud, Trans. & Ed. James Strachey, Volumn. XVII, London: Hogarth, 1955, p. 220.
[4] Nicholas Royle, The uncanny, New York: Routledge, 2003. p. 2.
Ari Aster和A24搭伙的第二部影片,画面澄净明亮,是一部在视觉上乍看绝对不会让人料想到是恐怖片的作品。很多人称本片是“邪典小清新”,试着解读一下本片的视听语言,如何以明亮、鲜艳这些让人联想到“美好”的视觉意象展现异常的邪教和教徒的精神世界。
不像一般恐怖片的阴湿,借着仲夏节的主题,这个发生在夏至前后的故事通篇色调非常明亮。一开始展现女主Dani家人自杀与一些美国的场景时,光照普通,色调偏冷,画面被现代城市文明的冷漠与彷徨所笼罩;当飞机降落欧洲,主角一行人开始驶入片中的村庄Hårga,整个画面通透明亮起来,天是蓝的草是绿的,黄色和蓝色的运用非常突出:通往Hårga的路边小花、金字塔形的神庙是黄色的;所有人睡觉的房子是蓝色的。设计师Henrik Svensson表示他想通过黄蓝给观众一种反差感,平时给人带来的明快、平静的颜色在本片中都是邪恶的征兆;另外这两个颜色是瑞典国旗的组成色,将黄蓝设定成重要颜色也是对民族主义的批判。
所有的一切都曝露在夏至艳阳的直射之下,仿佛村民虔诚信仰的光芒包围着主角与观众。即使是带着“死亡”的轮回仪式、焚烧到达72岁生命大限之人的尸体,都在光天化日进行——因为村民视之为自然之事,甚至带着一些光荣——因此无需掩饰,一如所有村民的信仰,光明正大,毫无保留地展露在阳光之下。包围着主角和观众这些来自现代文明的“外来之人”的,究竟是夏至时节仿佛永远不落的太阳,还是这个村落世代延绵不绝、虔诚如一的“信仰”之光?因为信仰,所以有光;因为信仰坚定长久,所以太阳永不落下。
就像有光亮就有阴霾,有开阔就必然有封闭。看似敞开在阳光之下的村庄,好像与世无争,远离世俗社会的嘈杂,而其中包裹着众多反常识的秘密,不能受到正常社会的审视。电影大部分时候非常安静,没有任何噪音和干扰,这也是邪教得以成立和维持的前提之一:封闭性。所有外来者在进入村庄后,发现这里几乎没有信号,网络和通讯都无法连接,也就等同于被切断了和外部的联系和失去了任何之后求救的机会,他们就和让一开始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关在笼子里的熊一样,是邪教瓮中捉鳖的献祭对象。
大门紧闭的黄色神庙也是一个伏笔,一开始被问到是做什么用时, Pelle简单带过并让大家不要靠近,而粮仓其实是进行人殉献祭的场所,封锁着祭典最大的秘密。Josh为了毕业论文进行记录和调查,表面上获得了村庄长老的同意,他意图深夜闯进神庙,拍摄宗教圣书及密文,闯入了邪教秘密的核心,触碰到内部无法让人窥视的部分,给群落带来了暴露的危险,而一旦被现代世俗社会发现,那村庄的封闭性瓦解,必将分崩离析。
为了让片中的邪教看上去更真实,导演和剧组不但在拍摄地匈牙利实地建造起了这个虚构的村庄Hårga,还围绕片中的邪教创造了诸多文字、图像及壁画,灵感来自于瑞典的Hälsingland,村庄Hårga即设定在此地区。片中有着繁复和单纯的对立,宗教图像和文书看上去非常复杂,根据设定是代代相传的,和所有居民纯白的穿着、没有妆容的和透着朴实单纯的脸形成对比,而各种教义的繁文缛节、繁复的宗教规则,都是为了使人失去深究和思考能力,保持信仰的单一与纯洁。导演表示其实壁画已经剧透了所有的剧情走向和结局,也说明所有的事情都是不可避免的,因为Hårga准备多时,一切计划都将按壁画所示发生。
比如片中出现的一列宗教图像,是一个女性割裂下身,用血加入食物,对男性下蛊,让对方爱上自己,这就是Hårga少女Maja按照传统蛊惑Christian的过程,充满了古老传统民俗的神秘感,但在现代文明社会的目光下是异常的,而Maja如此大动干戈,目的其实很单一,是为了受孕为村庄延续子孙。我觉得Josh这个角色的设定用意可能就在于此,他是外来者中最想用用客观和现代文明的角度对Hårga进行分析的,但如果以正常的思维来看待,就会暴露邪教的真面目,因为繁复的教义就像精心编织的糖衣,包裹着经不起推敲的核心。
本片另一个非常突出的视觉元素是仲夏节的鲜花,这不仅切合仲夏节的民俗主题,也与全片明亮的色调相映成辉;一眼望去画面中几乎很少有灰度的颜色,天空湛蓝草地碧绿,连可爱的农场小房子都粉刷得非常多彩,这些和鲜花一起共同成为邪教光鲜亮丽的一种粉饰。谁能拒绝鲜花呢?不论是群落女孩对外来者的求爱,还是Dani和女孩们为五月皇后的桂冠在五月柱下不止疲惫的起舞,都伴随着热烈美艳的鲜花,带着一种一根筋到底的狂热,这种狂热扑面而来,叫人无法招架。
我觉得这种鲜艳与狂热最极致的表达,是在Dani获得五月皇后桂冠及女主Christian与Maja的交媾仪式:女主拖着繁重艳丽的鲜花裙,脸上刚刚褪去剧烈舞蹈后的兴奋,在钥匙孔中看到了自己的男友;向Dani男友Christian示爱的Maja赤裸地躺在各色鲜花之上,向神志不清的男友打开双腿,脸上是为了能够受孕为村庄延绵子嗣的执着。
在拍摄Hårga的宗教仪式及集体活动时,画面大量出现了邪典电影中常见的对称构图,这种视觉上的秩序性非常符合邪教统一思想的特点。群落中所有人的饮食起居,甚至睡眠都受到规范和统一,邀请主角一行人前往瑞典的Pelle在纽约着装普通,回到村庄后很快就换上了群落中的服饰,也介绍说衣服都是统一手工制作的。此外,邪教的重要特征之一是集体思维高于个人,因此群落中日常以集体活动为主,很多都带着冥想、膜拜等宗教性质——比如集体用餐时,从桌子顶端的年长者和导师开始拿起刀叉,而后沿长桌如多米诺骨牌搬依次拿起刀叉——诸如此类对行为的极度规范在精神上起到驯化及控制的作用。
但更多时候,这种统一意识因为从出生起就潜移默化地在村庄的生活环境及精神世界中孕育,服从集体与统一的行动已经成为了所有人内置的、自发性的一种常规。比较让人印象深刻的是sex scene和女主嚎啕大哭的两场戏:sex scenes时,村庄里年纪较大的女性全裸站城一排,围在鲜花和两人周围,模仿Maja的叫声;而在女主受到背叛,嚎啕大哭时,周围的女孩也附和着她一起哭泣,跟随她的呼吸频率一起喘气,直至她平静。这两个场景看上去非常怪异,都是其他人通过动作和声音来表达和感知主体的感同身受,告诉主体你是我们的一份子,我们是共生关系(codependence),如此很快接纳了无家可归,没有归属感的Dani,吸收她融入了群落。
看完朋友说,觉得电影有种磕high感。的确,从离开美国,坐上飞机,从机场开车路过瑞典的城市时,所有的场景和普通的叙事电影一样,而在镜头划过村庄的路牌时,镜头颠倒,预示就此进入了一个异常的世界。一进入村庄Pelle就给了所有人迷幻菇(还是药?细节记不清了),所有外来者的常识都会受到邪教意识和行为上的冲击,而他们的接受反应产生了分层:英国情侣Simon和Connie对殉老仪式反应激烈,无法接受并决定离开;Josh将群落作为毕业论文的题材,以研究探索的态度在记录和调查;Mark和Christian觉得村庄里的一些事情不正常,但态度模棱两可,更多时候是感到新鲜和猎奇而非强烈反感;而女主Dani因家人自杀PTSD,心理不稳定,缺乏归属感,精神最容易被攻破,Pelle一直在对她示好及引诱,并在不断离间和减弱她对男友的信任。
我们可以看到所有外来者的结局和他们在接受度是挂钩的:不接受洗脑的外人死路一条,英国情侣是最早消失的;想要客观探索记录的Josh让邪教有暴露的危险,好奇心害死猫;Mark无意中在祖先树上撒尿,亵渎了神圣,受到群落少女的蛊惑,最后在献祭时被安上了小丑帽;而男友Christian也同样受到了诱惑,最后被下药让Maja受孕,他也是女主Dani在正常与异常间摇摆的防线与标志——在五月皇后的盛宴上出现了很多鱼眼镜头,像是女主的意识在扭曲和变型,我们还可以看到很多Dani的正脸特写镜头,都是困惑和动摇的表情,她对正常与异常的认识开始模糊,逻辑常识降服于强大的洗脑和拉拢,最终选择将Christian献祭,将正常生活抛在身后,融入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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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仲夏夜惊魂》的production design感兴趣的豆友可以看下以下资料:
文中关于导演和设计师说法的出处:
//www.slashfilm.com/midsommar-production-designer-interview/
绘制片头的设计师Mu Pan的个人网站:
本片美术指导 Ragnar Persson的Instagram:
终于等来了《遗传厄运》导演阿里·艾斯特的第二部长片作品《仲夏夜惊魂》。
怎么说呢?肯定不如《遗传厄运》惊艳,但也并不让人失望。
两者在气质上是一脉相承的,两个字可以概括:从容。
是的。很少有导演能把恐怖片拍得如此从容。
绝大部分恐怖片都是张牙舞爪的,恨不得每过几分钟就得搞一次突然袭击,抛出几张扭曲的鬼脸,刺激观众的眼球,其吓人程度实际和躲在转角处的一声“呔”不分上下。
艾斯特的过人之处就在于,他完全摒弃了这种初级的恐怖片手法,他的电影几乎不搞任何的突然惊吓,大部分镜头也都是缓慢的、沉稳的。因为他想营造的是一种比纯生理恐惧更复杂的心理恐惧,要想做到这一点,就不能靠刺激神经的方式,而是要更克制、更内敛,层层逼近观者更深层的焦虑。
可以先举一个拍摄手法的实例。
《遗传厄运》的后半段有一场戏,少年皮特在客厅里发现了父亲烧焦的尸体。
这场戏超级精彩,前后连着三个惊吓点,要是放在一般导演手里,首先惊吓点不会这么密集,其次节奏上也会更快。
我们看艾斯特是怎么拍的。
首先,镜头跟随皮特的视角横摇,发现了躺在壁炉旁的尸体,全身都已烧焦,只有手指上的戒指闪闪发亮。
这是第一个惊吓点。
紧接着,镜头反打,对准皮特的脸。只见在他右后上方的墙壁上,缓缓出现了被邪灵附体的母亲,完全处于虚焦的镜头里。
之后焦点变换,前景变虚,后景变实,我们才看清了挂在墙上的邪灵。
然后,镜头再次顺时针横摇,配合皮特的目光向他的左后方看去,只见门外出现了一个全身赤裸,面容诡异的男人。
这一连串的调度,太牛逼了。
每个惊吓点都是缓缓进入视野的,而且没有特写。
更关键的是,它营造出了一种“恐惧场”。这个场由“时空”两部分组成。时间上,流逝得极慢,仿佛是恐惧不肯离开,所以才拖慢了时间;空间上,位于皮特前方的尸体,右后方的邪灵和左后方的诡异男人,共同构成夹击之势,将皮特团团包围,使他无路可逃。
这一系列恐怖氛围的营造,才称得上“摄人心魄”。
我们总爱说一个词:高级。
什么是高级?
高级就是:用最不可能的方式,达到惊艳的效果。
艾斯特的恐怖片拍摄手法,绝对称得上“高级”。
当然,高级之处,还不止于此。
看一个导演是不是有天分,看他电影的前一分钟就够了。
《遗传厄运》的前一分钟,足以说明艾斯特的天分。
只见镜头从窗外的树屋开始,转向室内,横摇,停上桌上的娃娃屋上,然后镜头不断向前推,进入娃娃屋,此时我们才发现,画面已自然地衔接上真实的房间,随后故事正式开始。
这个完整镜头不仅有趣,更是一个深刻的隐喻。
它首先将主人公们生活的房间与娃娃屋作比,借此告诉我们主人公就和那些娃娃一样,不过是被他人操纵的傀儡。
其次,他人是谁?
邪灵——最后在树屋里完成附体的邪灵。
于是我们重看这个镜头,是不是很清楚了?
其实邪灵一直就藏在树屋里,注视着一切,操纵着一切,它眼前的这所房子,就是任它摆布的娃娃屋。
艾斯特用这一个镜头,就把宿命感拍出来了。
是的,影片的主人公们终难逃脱最后的命运。
这是一种超自然的胁迫。
与此同时,导演的表达并没有止于灵异事件,而是极为写实地深入到了这个家庭之中,看这一家人如何一步步走向分崩离析。
换句话说,尽管邪灵的旨意没人能够违背,但另一方面,是这个家庭先一步埋下了分裂的种子,才使得邪灵有了可乘之机。
这是《遗传厄运》具有现实意义的一面,也是它之所以高级的另一个原因。
它所营造的恐惧,不是纯外部的,也不是单纯地邪灵入侵,相反,它给我们看的是一个家庭内生的暴力和残酷。
这种暴力是具有遗传性的,它不是通过基因来传递,而是通过心理,通过行为。
抛开邪灵的存在,我们单看这个家族,本身就问题重重。
外婆是个控制狂,逼死了自己的儿子,女儿因此疏远她。也正是糟糕的亲子关系,使得女儿结婚怀孕后,千方百计流产,避免自己成为母亲。事与愿违,她还是做了母亲,有了自己的儿子、女儿,但深埋在潜意识里的拒绝,诱使她险些在梦游时烧死了他们……
以上种种,就像一根根刺,扎在这个家庭的墙上、地上。稍不留神,就会触碰,带来血光之灾。
至于邪灵,不过是催化剂而已。
直到邪灵作祟,小女儿意外死亡,这个家庭终于彻底崩盘。
你知道这部电影最恐怖的是什么吗?
不是那些超自然的画面,也不是烧焦的尸体,爬满蚂蚁的脸,而是两场最最家常的生活戏。
一场是小女儿死后,一家三口坐在桌前吃饭,气氛凝重。
突然,母子之间爆发了激烈地争吵,开始互相指责。母亲指责儿子的冷漠,没有担当 ,儿子指责母亲的霸道,不懂情感。随后两人不欢而散。
另一场戏更狠。母亲站在儿子床前,向他承认:“我从没想过做你的母亲。”
这才真是的恐怖。
恐怖不止是因为“未知”,更是发现那些自以为知道的事情,竟然从来都一无所知。
就像看到自己最熟悉的亲人,突然变得陌生;看见自己的家,冰冷得像一座坟墓。
由此,我们再看前文讲过的那个段落。
皮特在自家的客厅里,看着眼前父亲烧焦的尸体,背后是被邪灵附体的母亲。
这一幕,竟是这一家三口最后的团聚,但他们都已不再是从前的样子,还有比这更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吗?
和《遗传厄运》类似,《仲夏夜惊魂》同样涉及邪教、献祭、符咒等元素,比之更重要的是,《仲夏夜惊魂》的故事也因一出家庭悲剧而起。
女主角Dani的妹妹因严重的心理问题,在杀死父母后,自杀身亡。只剩下Dani孤身一人。
不久后,Dani随男友和一群朋友来到瑞典乡下的一个神秘小镇——哈嘎镇,参加这里90年一遇的夏季大典。
不想,随着典礼的进行,小镇表面平静的生活被一点点撕开,深藏其中的秘密将所有人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听我这么讲,你一定以为《仲夏夜惊魂》讲的是一个邪教组织是如何害人的。
这么说也没错。
但艾斯特的视角很特别,他把故事的发生地选在一个夜晚很短、白天很长的地方,那甚至是一个只允许童话发生的地方,一切都在阳光下,清澈可见。
小镇上的人们穿着洁白的长袍,过着自足的生活。
他们有自己的哲学和宗教观,认为人这一生分为四季,每一季18年。等活到72岁,在众目睽睽之下跳崖身亡,是最符合自然的归宿。
他们有着最原始的生殖崇拜,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吸纳进新的成员,作为新生的火种与容器。
对于这一整套社会规则,他们从不避讳,并且充满自豪感。
他们欢迎外来者,但只给他们两种选择:留下或永远消失。
作为生活在现代文明世界里的人——片中的主角们以及所有观众,看到这样一个小镇,自然会觉得他们愚昧。
但很有意思的是,艾斯特的整个拍法,对这个小镇从无嘲讽之意,相反,他拍出了某种不可违抗的神性。
看着看着,无论主角也好,观众也好,甚至会暂时忘掉文明与野蛮的差别,转而接受这个小镇存在的合理性。
这是件细思极恐的事。
它让我们忘记了一个极易被遮掩的真相:比极端暴力的野蛮更恐怖的,是温情脉脉的野蛮。
另一面,这对于现代文明又何尝不是一种反讽?
如果我们仔细复盘整个故事,就会发现,《仲夏夜惊魂》实际讲的是:女孩Dani在失去了一个小家庭后,又重新找到并回归一个大家庭的故事。
这个过程的背后,是对于整个现代文明中各种社会关系的逐个击破。
它最先瓦解的是家庭关系,Dani失去了所有至亲;此后是爱情关系,Dani有一个不负责任、一直想离开她又不敢开口的渣男友;再之后是朋友关系,片中的朋友间并不彼此关心,只是混在一起,可以为一点小事马上翻脸,也会为论文的归属而瞬间交恶……
Dani处在如此复杂的社会关系中,但本质上,她是孤独的。
面对失去家人的痛苦,她没有人可以倾诉,更没有人可以依靠。
直到来到哈嘎镇。
这座小镇区别于现代文明社会的最大不同,不是那些有违人道主义的献祭,而是将个体重新纳入集体的怀抱,使一群人活得像是一个人。
是的,如果将哈嘎镇看作一个完整的生命体,一切都将得到理解。
无论新生、自戕还是清除异己,都是这个生命体新陈代谢的一部分。
此外更重要的,小镇上的人们具备高度统一的“共情”能力。当一人悲伤时,所有人都会跟着哭;当一人快乐时,所有人都跟着笑;当一对男女做爱时,所有人都一起发出对生命的召唤。
说白了,这个小镇提供了现代社会最欠缺的情感慰藉,叫作:你并不孤独!
正是这一点,对Dani形成了致命的吸引力。
她最终献祭了男友,独自留在小镇,对镜头绽放释然的笑容。
你可以说,她被成功洗脑了。
但对于她来说,只是回家了而已。
从这两部电影中,我们能够看出导演阿里·艾斯特的高明之处。
他的恐怖片看似都涉及一些超自然元素,但在内核上,却是极为写实的。
他总会抓住那些最平常的情感、生活、人与人的关系,然后用一种外在的恐怖力量介入其中,来给你看人类情感的脆弱。
这种毫不留情的打击,是艾斯特的恶趣味,也是他的电影之所以恐怖的特质所在。
一部恐怖片要做到“吓人”,真的是太简单的一件事了。
难的是像艾斯特这样,做到让人后怕,让人不寒而栗。
所谓恐怖,是把那些“已知”的东西,重回打回到“未知”的原形给我们看。
这是艾斯特的恐怖片,告诉我们的。
[仲夏夜惊魂]是部恐怖片,总体上这是一个关于邪教群落的故事。
哈嘎镇(Hårga),一个身处瑞典北部的公社群落,隐于山林之后、与世隔绝,宁静神秘。
男女主角们一路七拐八拐汇聚于此,本意是要参加一个为期9天的宴会,却陷入有着怪异而惊魂走向的后续。
这里的人们统一穿着白色长褂,女人长裙,男人长裤;大家同餐同宿,一同劳动,一同祭祀,一同分享情绪;生活被古老的符文所覆盖,人们亦遵循着数百年来的古老仪式。
这是一个community,一个几乎封闭的社群。通过电影里所展现和人物介绍的部分,可以总结这个公社的部分运行逻辑,比如:
1、这里的经济来源:伐木、纺亚麻、顺势疗法、水电厂;
2、36岁之前,所有人都睡在同一个公共空间;36岁后之后,会被转移到劳动房内(原因是他们有自己的“生命四季哲学”:18岁之前的孩童期是春季,18-36岁之间是夏季,主要朝拜;36-54岁是秋季,负责劳作;54-72岁冬季,成为导师);
3、婴儿由所有人共同养育;4、工作或角色分配,取决于童年时所展现出的特质;5、为了保持好的血统,伴侣必须由长辈认可才行。表亲间有时也能成为伴侣,但是忌讳乱伦,所以会邀请外界的人来联姻。
电影里哈嘎镇的公社虽然是虚构的,然实则有一定的历史原型。
刨除邪教的部分,它让人联想到60年代末、70年代初西方世界流行一时的嬉皮公社(Hippie Commune),它们也被叫做群居村。
60年代留给我们的,不仅有很多现代文化的原型,还有那曾经意图回归自然和共享融合的嬉皮士感性。
“在一起”(Be together),是当时一个可以反映嬉皮士们主要生活方式的著名口号。
如果你看过[逍遥骑士](1969)。
彼得·方达和丹尼斯·霍珀两个男人留着长发,穿着异服,骑着哈雷机车,流浪在路上。
他们经过离群索居的嬉皮士群落,年轻人们离开大城市自发聚集到乡间,过上了一种远离工业文明的生活。
那些年轻人光着脚丫在田间自己播种,头上发间戴着花,四、五十个男男女女混居在一个大的木屋房间,同餐共宿,共同养育小孩。
他们会在饭前一起祈祷,“感谢食物,让我们能共同分享”。会在饭后,将自己扮成埃及艳后,扮成耶稣,扮成凯撒,在舞台作哑剧表演。
公社生活自然清贫,但也简单,自由而纯粹,有一种满心赤忱和心无芥蒂单纯的快乐在。
一如里面有段对话,看到嬉皮士们在荒地上播种,一个人说“这里只有沙子,他们什么也种不出来”,丹尼斯·霍珀四处看了看,坚定地说“他们会成功的”。
你相信,他们就会成功,会种出粮食,会种出快乐。
小说家劳伦·格罗夫有一本书,叫做《世外桃源》,同样以此时期的嬉皮公社为原型,讲述了一场横跨数十年的乌托邦社会实验。
“永恒之光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在每一寸土地上。这块石,这方冰,这棵树,这只鸟,一切都值得我们善意相待。”
书里这样写道。
70年代初的纽约州西部,一群身份各异的嬉皮士们(摇滚乐手、流浪汉、裸体主义者等等)风尘仆仆地奔赴至此,汇聚在乡间一座废弃了的大宅子里。
这片土地、这些建筑,从此被视为来自宇宙的爱的礼物,这里成了桃源屋。
他们给自己的公社取名叫做“阿卡迪亚”,意为“亦有我在”。公社里有着明确的加入和生活准则:平等、爱与劳作。
所有承诺劳作的人都被欢迎加入,所有的规矩都由大家共同商议定下,财产共有,集体劳作,田园牧歌,素食主义,开放式性关系......
嬉皮们在乡间建立起了独属于自己的一隅“世外桃源”,他们过上了一种纯粹而诚信的集体生活。
到1960年代末,公社生活已经成为嬉皮士文化当中最为盛行的新潮流。 《数字乌托邦》里记载,在1965年以前的两个世纪里,美国社会一共只建立了500到700个公社,而在1965年到1972年的短短7年时间里,数千个、数万个公社就此建立起来。
每个嬉皮公社也都不尽相同,它们有的包含一些虔诚的宗教社团元素,有的只是单纯的世俗社团;
有些是自给自足的农业和手工业社团,有的则并不排斥资本主义运作,他们会开办自己的企业,或出售一些诸如摇滚专辑之类的商品。
这里没有一种适合所有人的模式,每个嬉皮公社,几乎都随着时间和人群的不同,发展出了独属于自己的文化、规则和个性。
美国最早的嬉皮公社可能要追溯到1965年的落城群居村(Drop City)。
落城一直运营到了70年代初,几年前,来自堪萨斯大学的四位年轻艺术家为了创作现场艺术和社会实验,在科罗拉多州东南部迅速建立起了第一个嬉皮公社。
不过,它要到1967年之后,才真正为人所知。
1967年发生了什么呢?在旧金山海特-阿什伯利社区(Haight-Ashbury)的“爱之夏”(Summer of Love)。 60年代初,这里被称作“嬉皮士的首都”。
那年1月份,嬉皮士们集聚旧金山,举行了他们的第一次集会,这就是著名的“人类大聚会”(Human Be-In),后来也被认为是“爱之夏”的序幕。
就是在这次活动,LSD的著名推广者、前哈佛大学心理学教授蒂莫西·莱利提出了那句著名的口号:
“Turn on, tune in, drop out! ” 所谓“审视内心,关注社会,退出世俗。”
这句口号也成为整个嬉皮士运动的注脚。
Hippie,Hip本义是说人的髋部,后来被指代瘾君子,在“垮掉派”的语境里,Hip常常说那些走在流行风潮最前端的人,师从“垮掉派”的嬉皮们,在整个60年代,成为“反叛一代”的代名词。
他们反对越南战争,反对消费主义,反对性保守,反对种族和性别歧视;他们反抗资本主义,批评政府对公民权利的限制,反抗守旧的生活方式,支持女权和环保主义,反抗旧的习俗和政治。
这一代年轻人,用逃离城市和自我放逐的姿态和方式,将追求“自我”和“自由”深深铭刻,掀起了一场“生活革命”。
有趣的是,马尔库塞曾在《单向度的人》里预言过,会发给革命的人应该是那些流浪者和社会边缘人。
而事实上,嬉皮这一代的中坚反而是那些来自中产的孩子们,他们经受过良好的教育,亦有着良好的家庭背景,却选择从稳妥的家庭、学校,稳妥的人生中悉数逃离。
1967年的夏天,大家不辞而别,离开家乡,搭上一辆辆大巴旅游车来到旧金山,头戴鲜花,作为暗号,在海特-阿什伯利社区迎接属于他们的“爱之夏”。
海特区的中心是一个名叫“挖掘者”(The Diggers)的组织团体,名字来源于17世纪中叶的英国,那群英国佬或许是最早过上按需分配公社生活的人群之一。
“挖掘者”们继承了这种乌托邦理想,他们会在海特区的草坪上为嬉皮们免费分发食物,提供生活必需品,不求物质回报,只重精神提升。
但过于理想主义的“爱之夏”很快就夭折了。
随着运动的壮大,特别是毒品、性自由等一些元素的吸引,各类怀着复杂理念的人们迅速涌入海特区,这里开始变得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各类冲突事件频发。
而又随着后续经济问题的爆发,商店关门大吉,大街上堆满了垃圾没人清理,旧金山迅速变成了一个贫民窟。
“爱之夏”失败了。但嬉皮们并没放弃希望。
海特区并不是结束,反而成为一个开始,落城这样的嬉皮公社被人发现,数目庞大的群居村落开始出现,从旧金山一路到洛杉矶、纽约东村,再到遍及全国。
吸取了海特区的教训,后续的群居村在组织过程大多有了更严格的要求,在思想观念和行为方式都彼此认同,共同劳作、人人平等、关怀友爱成为共识。
“生活在美国,但我们不属于美国”。美国的群居村活动一直持续到了70年代末、80年代初才逐渐衰落。
而这场嬉皮公社热潮也迅速蔓延到了欧洲,欧洲青年们对此极富热情,群居村很快建立起来。
在德国,这样的群居村达到了11万个,在丹麦首都哥本哈根的市郊,存在着一个北欧最大的“自由村”,直到现在都还在运营。
一群彼此没有血缘或婚姻关系的人,像一家人一样共同居住,相亲相爱,彼此支持和分享。
这种类似大同世界的构想,自从1516年英国社会思想家托马斯·莫尔写出《乌托邦》以后,就是人类不断探索的一种美好愿景。
公社,恰如一种微缩型的公有制社会理想。
有人说,60年代的嬉皮公社,和空想社会主义思想家欧文等人的公社实践其实并无本质不同。
其实早在19世纪,北美地区就有了诸多公社实验。
存活不到3年就失败了的新和谐公社、布鲁克农庄,埃丁·巴卢的希望谷,以及摩门教、震颤派公社等等。当然最具代表性的,要属至善派的欧奈达公社。
欧奈达(Oneida)来自印第安部落名,可能有取其共同生活之意。由约翰·诺伊斯一手创建,存续了33年之久(1848-1881)。
诺伊斯是欧文思想的推崇者,早年就致力于宣扬他的“圣经共产主义”,后来建立起欧奈达公社,这里更成为他思想的实践圣地。
在欧奈达,财产共有,人人平等,共同劳动。业务范围包括做水果、蔬菜罐头,银器制作等等,几年之后,便很快实现收支平衡,30年间,成员最多时达到306人。
19世纪中叶的空想社会主义,是伴随着当时不平等、贫富分化等严重社会问题而出现的。公社,成了当时人们给出的一种理想解决方案。
这一层理想愿景,在60年代的嬉皮公社那里,同样如此。
当然,大部分的公社实践,可能都会在后期因为经济状况、分工问题等等而日益分化,最终无奈走向失败。
更糟的情况,是公社有可能孕育出新的恶行。比如60年代著名的邪教头子和连环杀手查尔斯·曼森,就很擅长利用公社形式的“爱与毒品”给手下成员洗脑。
或是就像[仲夏夜惊魂]里,群居公社的单纯美好愿景褪去,背后却是有着奇怪逻辑与诡异信仰的邪教群体。
乌托邦之所以为乌托邦,便注定了理想与实践之间永远隔着山海。
但无论怎样,这种颇有些异类的“反主流家庭”式探索,永远值得人欣喜与赞美。
[仲夏夜惊魂]自然也有一个“反家庭”的主题在,从女主角一开场即宣告传统家庭形式的瓦解,到最后结尾在公社里收获认同和另一种人生。
公社掀起的生活革命是从心灵到身体的,你可以讲,它是一种对生活的私密反抗。
无需血缘纽带的人与人联结,身份共享与融合,反工业而回归自然,在被消费主义浪潮和资本主义陷阱包围的当下,公社形式更有其存在的现实意义。
对于那些租住在大城市,为了工资每日在市区和郊区间奔波的当代年轻人来说,公社可以是怀抱的理想主义。
它也可以是一种有可能的可选择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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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卷卷毛
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破词儿】
本来是来看恐怖片的,没想到看了一部很不错的art film。妈妈和我一起看的,她完全看不懂。我说这部电影就是在探寻生命的真谛。
女主的家人诡异地死了,但全片都没交代背后的原因。女主又有bipolar,经常经历panic attack,她对于活下去并没有期望,但她深爱的男友又让她对整个世界还充满眷恋。
她在挣扎后还是和他们一起去度假,整个度假村其实就是她脑海里的乌托邦,这里充满仪式感,是对死亡和生命的尊重。其实无论生命的诞生和结束都是美好的,并不存在遗憾和悲伤,在这里你可以自由选择终止自己的生命,并得到祝福。
而那些不理解的人便不属于这个乌托邦,所以他们被“杀”了,反对最激烈的情侣男人首先被杀,然后是不尊重生命树的Josh。至于女主的男友,被安排了出轨的剧情,这样结束男友的生命也让女主能更心安理得。他并没做错什么,他只是被那个本地女孩儿看上并选择做mate,那个本地女孩儿也是女主自身的映射。
最后所有人都死了,却没有女主的结局,但那个微笑就像birdman最后Emma Stone的笑容,是因为豁然开朗所以如此澄澈单纯,美好而干净的笑容。
所以女主对于死亡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死亡本身不该是悲伤和恐惧的事情,她通过乌托邦治愈了自己的伤口。
还有再提一句,从第一幕的panning镜头就很喜欢整部电影的cinematography,用的滤镜色彩让我想到典型的European art film,很敬佩在这样的时代还在坚持电影艺术的导演。
编辑:是乌托邦文化不是伊甸园;Mark改为Josh
连续两年的年度最佳恐怖片都出自同一导演之手!1.一场漫长而可怖的白日梦魇,一串阳光下的罪恶,一朵于清新田园里悄然绽放的恶之花,一曲在生意盎然的明丽原野上奏响的黑色忏魂曲。2.部分基础设定上承[异教徒](1973版),但各个部分都更加完整和饱满。3.阿里·艾斯特缓慢而富有揭示性的运动镜头漫溢着诡秘的魅惑,公路行车的颠倒镜头则让我想及[情枭的黎明]。4.在对各种死亡仪式、祭礼与狂舞的专注描摹之外,部分暴力场景与失踪过程被省略或留白,增添了神秘感。5.女主的数次“植物化”幻觉终至成真,扎根于这片异域土地上,而其余的他者则被“动物化”,被驯化,被操纵,被屠戮,甚或成为玩偶/标本。6.女主融入集体、成为家人的两个有趣标志:在狂舞中以瑞典语言说,在惊栗、哀惧与苦痛时与围聚在身旁的众女子一起同频同姿嘶吼。(9.0/10)
导演对宗教邪典是不是走火入魔了?虽然镜头、配乐和细节说得过去,但这么点事硬生生讲两个多小时真的有必要吗?让人印象最深刻的,也许只是那些令人乍舌的画面,足够让人见识到最血腥残忍的鲜花烂漫,还有比黑暗更恐怖的阳光灿烂。
比前作更愚蠢的符号垃圾堆,类似某种当代艺术秀。编导之所以特别喜欢拍模型屋的场景和邪教的题材,因为他无法处理有自主行动力的人物,他只能像摆弄洋娃娃一样把每个人放到既定的位置,把一切解释不了的动力推给邪教。然后把所谓神秘符号当香水一样滥撒。这类片子之所以完全不恐怖,大概就是因为人物本来就是死的。
3.5。不能说将A24拉下神坛,但想要再次获得《遗传厄运》的恐怖体验,怕是要失望。摄影像是蒙上一层日系摄影的清新滤镜,仲夏夜不眠的阳光在女主的脸上有种奇异的恍惚感,和OST在情绪的烘托上算是较为突出的表现。导演擅长的对人类尸体的残忍场面与利用人声的jump scare是遗传的延续,但整个献祭仪式过于冗长,像一场漫长的错愕,失去应有的恐布效果。反倒是开场的妹妹自杀与父母双亡处理地最为有力。邪典恐怖片缺少引发观众内心的恐惧内核,只流于邪教表面的仪式,古怪血腥不可理喻的场面反倒绷不住,全场观众时不时哄笑,不如一起真实可触的自杀事件真实、沉默而有力。
小清新滤镜的cult片,比遗传厄运好看。男主被强迫mate那段,男主刚进入状态,那中年大妈突然开始唱歌,男主一脸“我被你吓软了”的表情让电影院发出了爆笑。这真是一部很有笑点的邪教片,不恐怖。
R级有R级的理由……
传销基本也是同样的套路:1. 熟人拉入伙;2. 手机没信号;3. 一起做各种集体活动创造共情;4. 给你一个高大上的头衔方便你再去拉下家。全剧终。
啥玩意儿……误入正在搞团建的传销团伙么……
可能比遗传厄运观感好一点吧(前半段),情侣吵架段落写得不错,女主角也演得好,还有一些幽默的地方,当然主要得归功于好演员威尔波特。但是后半段又开始胡作非为了,并且真的没必要搞这么长,真的。这个导演怎么火成这样的,他的两部电影都有种厌女感,给人很强的不适
如果你的同学邀请你去他家乡参加什么神秘节日,答应我赶紧跑路吧……
有北欧情节、喜欢folklore及中意“小清新”的建议别看了,容易毁了你对这些元素的好感。刻画了一个挺生动的cult,电影整个有种磕high感,非常符合cult的精神状态;但就像恐怖都只在视觉层面,猎奇的也只有宗教仪式而已,对邪教心理层面的内核没怎么深挖,一句long-observed traditions就带过了
故事不够,porn来凑。光天化日的邪教片,为了强化仪式感,导演用了很多组航拍镜头。女主的哭丧脸太不讨喜了,最后吃吃一笑全场乐……
阿里·艾斯特绝对是《柳条人》粉丝,从《遗传厄运》到这部它的美学风格也能一窥究竟了:颠倒镜头、顶拍、远景人物突出、三角空间、前景虚焦远景单点聚焦、断首、娃娃屋效应和以画预言等等。
一部不知道该怎么打分的电影。讽刺的是一个人作恶是恶,一群人带着鲜花做成的头饰,在明晃晃的阳光下犯下的酷刑,你却开始怀疑自己价值观是不是不够包容。这就是众的力量。用之对是博爱,用之错是邪典。
长评里面点赞挺多的一篇说自己看到结尾被这个宗教团结的集体狂喜气息感动哭了... i mean... “ 感 动 哭 了 ” ?? 我特么读到这句话的时候浑身打一冷颤 【Edit:当时看完觉得做作刻意;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有点厉害,怀疑将留名影史佳作 2021.9.15
一部神叨叨的邪教恐怖片。导演能力还是很强,氛围营造得非常棒,不动声色中,让邪恶与恐怖慢慢渗出来。亮点还在于,不同于常规恐怖片的黑暗与密闭空间视觉风格。而是阳光的、明亮的、美好的视觉观感,反而更加毛骨悚然。阳光下的邪恶。
本片可竞争史上最佳异教/邪教电影,交配仪式可竞争史上最恶搞性爱场景…
导演和编剧至少有一个精神不正常。哦不对,他们是同一人。
场面比hereditary大了,却没有让人惊艳。这一眼望到头的故事硬拍了两个半小时有点没必要。还不如少点配角专注在女主身上。前半段入戏的过程还挺吸引我,可惜后半段没嗨起来。当然,摄影还是很强。
超邪典!!!洁净的纯白,浅蓝,夏日明媚的鲜花刺绣里眩晕刺目的恐怖故事。跳崖仪式太冲击了。对于女主来说,比起不曾真正接纳她的朋友们,这样的“家人”也许真的“治愈“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