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蝙蝠侠》终于在上周上映,抱着很大的期待(主演罗伯特·帕丁森曾开玩笑地说过这部电影如果失败他就下海拍A片😓),看到各大网站齐齐打出高分的情况下,我第一时间就冲到影院观摩——这的确是一部不容错过的佳作,不管是人气超级英雄题材,还是前作颇有特点的导演,抑或是对演员本人的喜爱,这几点都不会让人失望。
蝙蝠侠作为最受欢迎的超级英雄之一,《黑暗骑士崛起》之后十年整,系列在导演马特·里夫斯的镜头下得以重启,也是一种意料之中。电影开场后就是万圣节当天弥漫着犯罪和危险气息的哥谭市,让人叹道从诺兰的蝙蝠侠宇宙到现在竟然真的已经过去了十年?对于美国来说,这十年发生的种种一切令人瞠目结舌的政治和社会事件,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本是娱乐目的为主的好莱坞超级英雄电影。马特·里夫斯是一个非常关心社会议题的导演,他执导的两部《猩球崛起》续篇在十年前直到现在都在不断恶化的美国种族冲突问题的当下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大猩猩凯撒更是作为马丁路德金一样的存在给观众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同样地,在《新蝙蝠侠》里,他也在用这样一部好莱坞大制作的电影,来寻找当下社会问题的答案。
电影中的哥谭市无疑是黑暗、阴沉、肮脏、恐怖的代名词。整部电影中,哥谭市的天空就没有出现过一丝阳光,厚厚的乌云让城市的白天也宛如黑夜。我们可能已经习惯DC电影中的一座座罪恶都市,不管是之前的若干部蝙蝠侠,还是《守望者》等等,这样特定的城市形象能让观众一下子就区分开DC和漫威吧,但《新蝙蝠侠》的整体基调的阴暗程度可以说是大胆。一切重要的场景全部都是发生在晚上的,倾盆的大雨,肮脏的人行道,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犯罪分子——这一切都令人胆颤。
如果说黑暗骑士三部曲是蝙蝠侠与反派之间更倾向于一对一的较量,《新蝙蝠侠》则更像是一部侦探片。故事从一场万圣节夜晚凶残的杀人案中开始,以凶手的第一人称视角窥探着受害人——哥谭市正在寻求连任的市长米切尔。凶手潜入后镜头转为第三人称,浑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风的凶手毫不犹豫地就以几乎最残忍的手段直接取了市长性命,他的冷酷、无情、果断,以及留下专门给蝙蝠侠的谜语卡片,都让人感受到这仅仅是一系列犯罪的开始。
说到对犯罪的描写,就还不得不提电影一开始描述哥谭是一个犯罪横行都市的一系列蒙太奇中就有一段很切合美国当下时事的情节,一名亚裔男子在地铁被一群戴着面具的人袭击最后被蝙蝠侠救下——而现实中的受害者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在纽约过去几个月地铁站已经发生好几起针对亚裔的随机犯罪事件,作为生活在这里的一份子,已经感受到一种无名的恐惧入侵到生活最细微的地方,每天日常地走在地铁站里就会不由自主地离站台、离人远一些。而且生活中哪有蝙蝠侠呢?
蝙蝠侠作为戈登探长的朋友,可以得以出入犯罪现场并取得那些专门指向自己的关键信息,从电影的宣传材料、预告片当中我们得知凶手其实就是一个外号叫“谜语人”的家伙,尽管他的身份样貌犯罪动机等等一切未知,但确实,他的标志就是留在各个凶案现场的字谜(这些字谜大多数都是采用了谐音梗,笑,倒是给犯罪本身添加了一丝黑色幽默的色彩吧),每个字谜都在指向自己的下一步行动、下一个受害者。猫女赛琳娜在本作中更多地像是一个破案过程中的线索人物,她和蝙蝠侠合作是为了找出自己卷入事件的好友,于是扮成蛇蝎女潜入满是政客、黑道、权贵的地下酒吧获取情报——这一切的设定都和传统的好莱坞黑色电影、新黑色电影非常相似。
值得一提的是,黑色电影(Film Noir)诞生于二战后的美国,战争结束后视角转回国内的美国人对世界的政治格局的迷茫、彷徨促生了一系列此类电影;而新黑色电影(Neo-Noir)诞生于80年代的美国,里根作为总统的时期,冷战尚未结束,保守主义上台,70年代自由的思想遭到重重打压之下,电影人只能从那些彷徨、迷茫的人物中找答案——比如经典的角色《出租车司机》中的特拉维斯。《新蝙蝠侠》中的布鲁斯·韦恩,把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蝙蝠洞穴里分析案件、一遍又一遍地回看各种录影素材,电影以他的喃喃自语作为背景声,他会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每天自己在哥谭的遭遇,这里的设定还真是很像特拉维斯或者罗伯特·布列松《扒手》中的米歇尔。
其实剧情在差不多过半之后,观众已经可以了解到事情的大概脉络,哥谭市是一个从市长、检察官、警局,到生意巨擘、贩毒头子,到黑道、混混,全部互相勾结并对市民谎言层出的腐败到骨子里的城市,它四处充斥的犯罪事件是民众对事实绝望的体现,哪怕选举临近,新的黑人女性候选人(有趣的是她的姓氏叫Real,“真实”,这设定也是和谜语人一样一语双关了)似乎也完全没有给人带来任何希望。她的竞选口号是”A Real Change“ (真正的改变),可是真正的改变是一个人就可以做到的吗?马特·里夫斯就用“谜语人”这个反派角色提出了一个巨大的疑问。
的确,在案情已经清晰的时候,我们还有一个问题没得到解答,那就是为何谜语人对这些谎言制造者的杀戮要全部指向蝙蝠侠这个城市拯救者。于是在他被捕后,两人的对话成为了电影要传达的最重要的信息:我们该如何利用恐惧?没错,不论是蝙蝠侠的存在,还是谜语人的诞生,都来自于民众的恐惧。人们因为恐惧犯罪,而期待蝙蝠侠作为保护者的化身从天而降;人们因为恐惧无法被消除,而转向谜语人这样的极端分子,暴力和杀戮是回应肮脏社会最后的武器。而事实上,只要有恐惧充斥的哥谭市,就永远得不到改变,不管是身单力薄与罪犯作斗争的蝙蝠侠,还是妄图杀死几个政客就获得发泄的谜语人,只要哥谭市仍旧存在着那个腐坏的系统,坏人永远都会层出不穷地涌现,更换一个看似有革新精神的市长会有用吗?或许吧,美国这十年来政坛从奥巴马到川普到现在的拜登,很多人或许包括里夫斯在内都是有自己巨大的疑问的,系统腐坏的根本或许已经无法用跟换总统来取得任何改变了——人们心里的疑问、但也有残存的一点希望,化作影片最后的镜头:猫女对蝙蝠侠说,再见了,哥谭市是不会改变的。布鲁斯韦恩却头也不回地,开着蝙蝠摩托车驰骋入哥谭的夜——他代表着人心中对“真正改变”残存的一点点希望,就像电影中的大雨最终停下,云层里透出的那一点点光。
值得一提的是,这部电影在影院的体验非常好,因为整体色调偏暗,影院良好的画质以及它本身保持2D的放映格式(3D通常都会导致播出效果偏暗。这部电影应该是没有3D格式!非常良心),让电影本身的质感得到了最大的保证。Nirvana的名曲《Something in the Way》贯穿始终,凄凉、孤独、义无反顾,这一切的情绪在影院观影都会得到放大,非常值得一去!
你以为我只剧透了《新蝙蝠侠》,其实我还剧透了《七宗罪》和《黑暗骑士》……这俩片还有谁没看过啊?
一直以来,蝙蝠侠吸引我的一大魅力,便是其“世界上最伟大侦探”的设定。除了在正义联盟中开挂诛杀达克赛德和各种外星人以外,他的高超侦查能力在个人漫画中一直被着重描述,连《蝙蝠侠阿卡姆》系列游戏也安排了数量繁多的支线案件来展现他过人的推理头脑,比如追查猪面连环杀手和各种都市传说等等(当然还有极其讨厌的谜语人)。如今,终于有了一部电影开始强调布鲁斯·韦恩的侦探身份,复现了 Detective Comic 的本义,光这点便已令人激动,但在看完《新蝙蝠侠》之后,留给我更多的却是失望之感。
这部瑕瑜互见的电影大量借鉴了《元年》以及续集《第二年》,《漫长的万圣节》以及续集《黑暗胜利》,还有《自我》等漫画原作,一些点滴的人物形象和叙事关系还能看出《零年》和《无人区》的影子。显然,这是一部以蝙蝠侠新手出道为主轴,回溯布鲁斯·韦恩早期义警生涯和故事风格的前传作品。因此《新蝙蝠侠(The Batman)》其实一点儿也不“新”,反而极尽复古之能事:大面积多层次的阴影渲染,考究的布光和色彩(虽然多数为黑色),深沉缓慢的叙事节奏,写实的人物形象设计和动作场面,紧凑的景别和强化内心描写的旁白——这一切都令影片明确无疑地走入了黑色电影的视觉特征。
直到如今,我们早已浸淫在新黑色电影时期。新黑色电影,也是一个以“新”为开头,其涵义却指向“旧”的风格名词,跟《新蝙蝠侠》的片名可以说是异曲同工,二者也自然而然产生了联系。新黑色电影以温和逆反的方式延续了黑色电影的生命力,所以当我们对黑色电影的概念有所认知之后,也就能更准确地把握《新蝙蝠侠》的美学特征,以及其内在的瑕玷与滞碍。因此,除了以上那些漫画是影片天然的参照系以外,一些电影也显而易见地成为了审视本片的坐标。
首先是本片导演马特·里夫斯自己的《美版生人勿进》和两部《猩球崛起》,三部电影除了一以贯之地强调视听质感以外,还构建出有别于其他好莱坞类型片的后现代性和伦理叙事,再加上履历中比较另类的反质感伪纪录片《科洛弗档案》,组成了属于他的某种类型作者性。我们可以探究其个人风格在本片中有多少体现和沉淀,整体的创作思路是前进了还是保守了。其次就是诺兰的首部蝙蝠侠电影《起源》(普遍翻译为《侠影之谜》《开战时刻》)和《黑暗骑士》,前者作为相同前传性质的作品,后者则是类似的反派刻画,均形成了很好的对照。
而与《新蝙蝠侠》最为相似的影片,无疑是1995年大卫·芬奇的《七宗罪》:同样主打惊悚、悬疑、探案等元素,同样以残忍的杀人案开场,同样塑造了一名拥有“超我化暴力”的信仰型连环杀手,同样以杀手故意被捕做局为结尾,如果再牵强一点地说,布鲁斯/戈登跟米尔斯/萨默塞特也是同样的老少配搭档。关键在于,《七宗罪》本就是新黑色电影的代表作之一,两部作品可触类旁通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虽然黑色电影不一定就是探案片,但绝大多数作品是将二者勾连在一起的。看完这一版的蝙蝠侠故事,我们就可以很明确地做出结论:《新蝙蝠侠》在视听风格上是经典黑色电影,叙事文本上则倾向于新黑色电影。令人遗憾的是,这部长达175分钟的作品从始至终未能建立起令人信服的探案文本和叙事情境,只学到了黑色电影的皮毛,对许多关键人物的刻画停留在了黑色电影的传统套路上,后期的叙事逻辑也出了问题。要知道,对于探案/推理片来说,连贯性事实,尤其是逻辑细节的缜密条理有多么重要。《新蝙蝠侠》奉献了一个精彩恢弘的蒙太奇开场,却随着叙事线条越来越明朗,逐步沦为平庸甚至无聊。影片只在表面功夫上——复刻黑色电影的外观质感——几乎做到了完美。
巧合的是,几周前我刚写了篇关于《日落》的感受,开头说的便是“质感的陷阱”这个问题。看罢《新蝙蝠侠》,我强烈意识到这部电影陷得更深,更典型,于是我不得不重拾这个关键词——“质感的陷阱”——来概括《新蝙蝠侠》所暴露出的类型困境。这种困境最终盖过了影片镜头语言上的大部分优点,使其在许多方面很难尽如人意。即便如此,我依旧认为罗伯特·帕丁森的新蝙蝠侠形象算是立住了——虽已显得有些摇摇欲坠。至于今后是能继续稳固还是全面垮塌,一切全要取决于后续电影的水准。
那么,什么是“质感的陷阱”?在《日落》的文中已有阐释:“……总是有意无意地陷入到质感的陷阱中,以至于作品的诸多环节往往缺乏说服力……侧面印证了虽然他们的创造力均有独特之处,但整体的美学和叙事沉淀得并不扎实,甚至有为了视觉景观表达而牺牲美学/叙事逻辑的现象存在。”这其中所谓的“质感”或者说“电影质感”,确切讲就是感官材质:是光线、色彩、道具、服装、布景、包括演员的面相、身形等一切被摄对象的综合构成,同时也受镜头焦距、景别组接、后期调色,甚至胶片噪点和放映介质的影响。这些综合作用于电影最终的视听情境,从而完成一种所谓的从感知到表意也好,从复现到语意到艺术也好,从能指到所指的合并也好,无论怎么形容,即影像内涵显现的过程。用俗话说,就是透过现象看本质。
我个人愿意将其比喻为“显影”——显现出影像背后的真相。不可否认,对电影来说,感官材质本身非常重要,但我们看任何电影不可能只停留在画面本身(现象),任何优秀的电影也不可能只雕琢感官材质而不顾其它。而感官材质交织成的信息网,不断地交代或暗示着所有关于情感和事件的表达,才是电影得以彰显内涵和余韵的关键(本质)。如古传奇故事中那些用火烤纸暗语显现的桥段一样,通过感官材质展露具象事物背后的抽象真理,便是一部作品真正“显影”的过程。
“质感的陷阱”,即创作者(及观众)沦陷于盲目追求感官材质本身,忽略了文本内容的价值和美学所应反映出的更多意指。电影的核心有且只有视听,因为只有通过视听,电影才能承载足够重量的表达。但当表达本身就很羸弱时,视听便会反噬文本,使得作品陷入“质感的陷阱”。这里的“表达”,有时候指的是戏剧性叙事,有时候指的是主观心理情绪,有时候也会指向创作者个人的艺术化探索和意识形态批判(实验电影),对于《新蝙蝠侠》这样的主流类型片来说,“表达”基本上指的就是叙事了(而叙事≠故事)。这部影片的所有问题均源自于“质感的陷阱”,它脆弱的叙事结构和僵硬的节奏,均没能撑起如此庄重华丽的美学风格,以至于最终不幸地被感官材质所吞没。
我们不妨从谜语人开始聊起。他作为首个出场的角色,无疑起到了为整个故事定调的作用。当然,因影片风格和这个角色弧线过于明显的精确性,谜语人可以轻易地关联到两个经典银幕形象身上,一个是《七宗罪》里凯文·史派西演的无名氏(John Doe),另一个是《黑暗骑士》里希斯·莱杰饰演的小丑(The Joker)。无论从心理上还是行为上,两位前辈均提供了谜语人得以成立的前提条件:无名氏的“超我化暴力”毫无保留地继承给了谜语人,而谜语人乖张的行为模式又深深地被小丑所影响,且比小丑多了一层怯弱。以及,无名氏的信仰型人格和小丑的极端恐怖主义,都在进一步地丰富谜语人的恐怖属性。
信仰型杀手遵循着费尔巴哈的宗教依赖论并将之异化,揭示出极端的无暇信仰反而能诞生出极端的罪恶,正如《七宗罪》里的无名氏那样。而“超我化暴力”和小丑那种虚无性也都是构筑在哲学之上的。按理说,借助严密的哲学工具创作生成的形象,再加上保罗·达诺的神经质演绎,应该能塑造出一位亮眼的邪恶角色,却因为影片后段的平庸剧作和对质感的过分迷恋而功亏一篑,也让谜语人终止于哲学的外围,未能深入。当然,吉姆·凯瑞那样的谜语人放到现在已毫无竞争力,类型电影已度过了卡通化复现的年纪。如此比较的话,更具写实性和可信度的达诺版谜语人自然远远称不上失败。但作为一部风格浓郁的超级英雄电影,出彩的反派也是铸就经典的必要条件。可惜这个角色终被糟糕的叙事所拖累,也并未超越叙事的瑕疵给影片增色,相互抵达了某种“平庸之恶”的终局。
让我们回想一下,谜语人是如何在《新蝙蝠侠》中被我们认识的?——是通过开场的望远镜主观遮罩视角,配上《万福玛利亚》的音乐,这是一个充满质感的镜头。其中《万福玛利亚》作为《圣母颂》的选段,有孕育平安、圣洁净化的意味,在本片中充当宗教文化异变衰败的碎片,再结合后面一系列的事件和行动,谜语人的信仰型杀手本色便昭然若揭。于是我们回过头再看这个主观遮罩镜头,以类型叙事来说,主观镜头的意图有两种,一是近距离表现奇观场面或实验性场面,增强代入感,满足官能刺激,比如《超凡蜘蛛侠2》还有贯穿全片的《硬核亨利》等等。另一种是为了让观众无限接近人物内在——不管是导演想让我们认同他还是反对他,总之相对大特写而言,主观镜头更极端地消解了观众与人物的心理距离。
对于《新蝙蝠侠》而言,望远镜镜头无疑是想让我们短暂代入谜语人的心理活动,不一定非要我们认同,更多是要给后面对他极端思想的理解埋下种子,以及在影调上揭示出一种恐惧情绪的蔓延。但看完全片,我们再回头品味这个望远镜镜头,就会发现它失效了。原因之一是在蝙蝠侠两个多小时的探案冒险经历中,缺少与谜语人的正面交锋。《黑暗骑士》编排了三场蝙蝠侠与小丑的正面对决,一次筹款晚会,一次审讯室,以及结尾施工大楼,前两次蝙蝠侠都大败亏输(第一次虽保住了登特,但法官和局长被杀,小丑成功逃走;第二次更是一败涂地:瑞秋被杀,登特成魔),如此便形成了正邪对抗的强大张力,也让小丑这个角色迈向伟大。
《黑暗骑士》里小丑时而通过电视媒介散播恐慌,时而亲身上阵大搞活动,是很常见的恐怖主义行径。而从剧作的角度上讲,《新蝙蝠侠》的谜语人感觉就是全程躲在网络直播当中,但事实上他也亲手杀了不少人,却因为戏份不多,渲染力度一般,并缺少与蝙蝠侠正面冲突的桥段,于是妨碍了对他极端人格与疯狂行径的深入刻画,进而与观众的距离越来越远。于是,开场那个试图让我们逼近人物的遮罩镜头便失效了,叙事文本反而把他推得越来越陌生化,我们也难以切身感受其所带来的恐惧。至此,蝙蝠侠与戈登的查案过程也旋即退缩为一场解谜游戏,没有了倒计时般的紧张感。而渐行渐远的谜语人,虽然一直都领先蝙蝠侠一步,但缺少意料之外的诡计,一直没能真正凌驾于故事世界之上,只得停留在感官材质层面。这也就造成了第二个结果,便是对描绘谜语人“超我化暴力”这一特征的半途而废。
按照伯明翰学派的代表人物理查德·戴尔所言,《七宗罪》对连环杀手形象的建构颠覆了常识,因为无名氏这个人物,将律法规约与暴力快感离奇地混生在了一起,而它们本应处于冲突对立面。无名氏严格地按照天主教教义进行残杀,甚至连虐杀手法都必须对应上受害者所犯下的原罪,这是我们称其为信仰型杀手的原因。但却无法解释影片中连环杀人的快感因素,而这个因素正是无名氏的核心面向。其次,仅仅以信仰型杀手定义他的话,相当于预设了某种阿尔都塞式或福柯式的主体观,即认为个体可以被社会规约询唤,这种询唤势必会将其转化为从属性的主体,但这不符合无名氏凌驾于整个故事世界之上的形象。于是,我们不得不借助另一个哲学标尺进行更准确地解读,这便是拉康的快感逻辑中对“超我化暴力”的讨论。
在拉康的描述中,律法指的不是具体的法条,而是调节社会关系的基础性与总体性原则。其所对立的暴力快感,则往往是通过威权式的“逾越性暴力”来实现的。通常来说,律法的存在持续地被快感主体视为阻碍实时快感追求的阉割,但与此同时,如齐泽克所言,人们遵守律法的方式总是先投射出一个被律法禁止的诱惑世界,然后通过抵抗那个诱惑世界倒回来遵守律法。这样一来,快感主体对律法总是持有一种暧昧的态度,而律法从根本上也无法脱离欲望与逾越的纠缠。律法严格禁止着暴力,但这又恰恰助长了暴力的发生,由于约束暴力的方式是投射一个诱惑世界,因此往往会演化成实在的诱惑。然而,一般的快感主体在落实暴力行为后,愧疚与悔恨便会随之而来,于是“暴力-忏悔”的不断循环就成了一般性快感主体的宿命。
但《七宗罪》里的无名氏通过“超我化暴力”摆脱了这样的宿命,这里的“超我”自然也是拉康版本的“超我”。有别于弗洛伊德,拉康的“超我”并非禁忌的发布者,而是快感的号召者,代表产物便是享乐主义,具有很强烈的现代性。当这种享乐快感被注入基础性和总体性的原则时,一种想象性的律法随之而生。具体到无名氏、小丑和谜语人这样的反派形象身上,践行这种想象性律法的策略便是满足各自的倒错快感,此为“超我化暴力”的根源。
通过想象性律法实现倒错快感的途径,便是借“超我化暴力”之手设下不可能被遵守的律法规约来掠捕受害者,再以律法之名行使暴力。这样做一方面提升了暴力快感,另一方面又否认暴力快感的存在,给予暴力正当性。就像无名氏所称,他只是一个被上帝选中的人,他自己并不想杀人(自然也就没有享受杀人的快感)。当然,对于理智和善良的人来说,这种说法无非是暴力的借口而已。因此类想象性律法蕴含着过度的主观臆想,以至于大众层面根本无法遵守。这种透过“超我化暴力”和倒错快感操作而来的所谓律法,生来只能透过掠捕与惩罚证明自身(惩罚在先,约束在后……当然人都死了约束也就无从谈起),而非像真正的一般性律法(约束在先,惩罚在后)那样良性调节总体的社会关系。所以,这种律法便成为了快感的源泉,并且具有很强的煽动性和诱惑力,足以让一些人放下思想负担,轻易地堕入邪恶。
到这里,“超我化暴力”的含义和作用就很明朗了。小丑通过“超我化暴力”将哈维·登特转化为双面人,无名氏通过“超我化暴力”促使米尔斯犯下暴怒之罪,谜语人通过“超我化暴力”将网络粉丝们转化为暴徒。而另一方面,“超我化暴力”内含着想象性律法的要素,因此快感主体必须将暴力行为作品化/仪式化,迎合律法所持有的公布和展示的属性,这或多或少也使快感主体的行为具有了演绎的成分。无名氏在杀人后必会写下罪名,同时留下字条,更别说最后一案完全是他众目睽睽之下黑化警探来达成的,是一场载入史册的极恶表演。而小丑的涂鸦、电视录像和广播连线,对法官和警察局长极尽张扬的杀戮手法,以及大庭广众下闯入筹款晚会,包括同样主动投案捣毁警察局,还有最后轮渡上的社会实验,这些都是通过仪式化/作品化的手段,践行着他所信奉的想象性律法:无政府主义的极致混乱。这两个反派形象之所以经典,就是因为他们从头至尾没有丝毫的犹豫,精心编排着自己的恐怖戏码,永远比正义一方领先十步,游刃有余地掌控着影片内的故事世界。
对谜语人的刻画起初也是同样的策略,无论是杀害市长后摆造型,还是绑架地方检察官当人肉炸弹,以至于最后的水淹哥谭,包括每次留给蝙蝠侠的密码卡片,都是在将这种暴力行为仪式化,赋予其合法性,实现着他“超我化暴力”背后的想象性律法,满足自己的倒错快感。只是不同于无名氏的信仰为天主教教义,小丑的信仰是无政府主义,谜语人的想象性律法是缓慢形成的。他的原始动机是向贵族阶级复仇,尔后逐渐形成一种宗教信仰中普遍的心理状态:(与蝙蝠侠一起)对罪恶世界进行净化。他心中的这种神圣规约已在不断地犯案和告示中明确了,无需再用台词交代。他不断强调自己是在“审判”受害者,以及迎接最终“审判日”的到来。在被抓捕之前,谜语人那依靠望远镜试图与观众建立的恐怖联系虽已荡然无存,但还不至于拖垮这个反派形象的所有亮点。
然后,我们看到谜语人被逮捕了。不出所料,同无名氏和小丑一样,他是故意入狱的,至此我们来到了影片的第一大败笔。谜语人在监狱里与蝙蝠侠对话,依旧围绕着原始的作案动机——向贵族阶级复仇——去阐述,而他故意入狱的原因,居然只是为了安全地观赏水漫金山的过程?回想无名氏自首和小丑被捕,都是为了完成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是施行自己“超我化暴力”的必要手段,而谜语人又有何必要非得困于牢笼才能免遭洪水?至此,他一以贯之的“超我化暴力”戛然而止,直接退化回“逾越性暴力”。甚至单就入狱而言,连“逾越性暴力”也不存在了,纯粹成了旁观者,这完全背离了前面两个半小时的人物弧线,令人难以信服。他之前所犯下的案件,那种极具仪式感的暴力行为,早已超过了他在监狱中的自我表述,这就造成了人物塑造上的巨大割裂。何况作为一个探案叙事文本的凶手而言,他的犯案手法也没什么高超的诡计设置,本就失去了侦探与凶手开展顶级斗智的类型深度,结尾又主动成为局外人(最终决战都是派粉丝去的),从剧作上来说简直是自断经脉。
许多观众已经察觉到这一硬伤,诟病谜语人主动入狱没太大必要。入狱后的自白也好,阴谋曝光也罢,都无法将剧情升华到新的台阶,似乎意义也不大。确实,这正是影片没能成功描绘出一个优秀反派的地方,但究其根本原因,不仅是因为主动入狱成为旁观者这样反高潮的情节设计,而是这种情节设计背后人物逻辑链条的断裂,即对描绘拥有“超我化暴力”的快感主体的背离。明明之前已经铺陈了大量的意象碎片,把戏份做这么足,最后为何又要放弃这种刻画呢?也许是剧本本身如此,也许是之前删减了过多的戏份。总之,谜语人的塑造终是前功尽弃了,监狱里清唱的《万福玛丽亚》除了提升些表演质感,实质已变得意味不明。
那么,既然《七宗罪》可以全程将凶手藏在幕后,无名氏照样成了经典,《新蝙蝠侠》为何不行?首先,《七宗罪》是原创故事,同时也是更典型的探案文本结构的新黑色电影,他的一大悬念便是凶手的真身(作案动机已在半途中被揭晓)。而《新蝙蝠侠》归根结底有漫画为原型,谜语人作为蝙蝠侠的老对手,对大家来说也不是什么神秘人物了,本就不再具有独特的悬念性。更何况《七宗罪》在凶手现身之后,迅速将故事推进到一个惊世骇俗的残忍诡计之中,哪怕他还是无名氏,也没交代出什么特别的身世背景,都已无关紧要,观众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到了那场终极布局上。而《新蝙蝠侠》应该做的,要么在诡计手法上下功夫,要么赋予谜语人这一形象新的维度,也就是制造出出乎意料刻骨铭心的动机。但本片更多的只是将谜语人小丑化了——这显然不是一个新鲜的点子——又在结尾让他温顺地退场。而依靠连续仪式化的作案现场,本来会以为有个符合“超我化暴力”的宏大作案动机,结果纯粹成了一场误会,实在不是什么高明的人物写作法。
或许会有人提出,影片的头号反派可以是黑帮老大法尔科内。若如此看,那么这部超级英雄电影的正邪张力就更松垮了。法尔科内也许戏份上比谜语人多了一些,但从结构上来说,他很难被视为头号反派。更多时候他处在剧作的中间状态,就像企鹅人和猫女一样,是正与邪的中介。哪怕他通过各种侧面描写,被渲染地再怎么只手遮天,依旧不可能是影片的戏眼,在观感上也与蝙蝠侠的实力很不对等。他本质上是一个线索型角色,是高度功能化的,主要套路是与正派口头周旋,最后揭露出关键的线索隐情,只是聚焦在他身上的秘密比较多而已。就像《黑暗骑士》里我们怎么也不会视双面人为头号反派,哪怕最后一场戏是与双面人的对决,他也充其量是小丑作恶的结果,而不是邪恶本身。法尔科内也一样,哪怕他代表了哥谭所有的黑暗堕落,最终作用依旧是为了引出更多的内情,而不是蝙蝠侠和戈登的终极追捕目标。
《新蝙蝠侠》中的企鹅人与猫女,同样走的写实路线,但也是受制于戏份的原因,描写得较为扁平。相比以前的蝙蝠侠影视作品来说,除了去卡通化,没有什么实质性的飞跃性发展。企鹅人这一角色在本片中的主要魅力,基本上是靠造型上的奇观性剥削来实现的,尤其当我们知道他是科林·法瑞尔演的之后,就更被心甘情愿地剥削了。除此之外,企鹅人的戏剧作用很弱,基本就是一个遮遮掩掩的夜总会老板,被迫提供一些线索给蝙蝠侠,还贡献了一场追车戏。当然,他最后靠法尔科内的死上位了,坐享渔翁之利,今后的剧作地位也许会更吃重。但本片里的企鹅人与常规黑帮老板的形象差异不大,除了造型以外很难有其他令人回味的地方。
猫女更是有例可援:米歇尔·菲佛、哈利·贝瑞,还有离今天最近的安妮·海瑟薇。其实这个角色在几部蝙蝠侠电影中都塑造得比较一般,而在这部黑色电影风格的作品中,赛琳娜更是一个确凿的蛇蝎美人形象:性感美貌,身形窈窕,是多数男人性幻想的对象,同时又因仇恨而武装自己,在关键时刻总会背叛男主角的目标,却出于某种目的又与男主角萌生暧昧情愫。她就像一个调剂品,让影片在黑暗深沉之外也能酝酿出一些浪漫,在直来直去的硬汉景观中穿插一些偷盗片的灵巧,但这样的表达始终过于肤浅。
仔细想想,布鲁斯、赛琳娜和谜语人全都是孤儿,完全可以在此更深入地挖掘三个人各自经历的因果滥觞,进而提出对复杂社会系统的反思。布鲁斯是贵族孤儿,外界认为他仍在养尊处优,生活富足,实际已化身黑暗骑士;猫女和谜语人则都是贫民窟孤儿,结果一个成为盗亦有道的神偷,内心还充满良知,另一个已彻底变为极端的恐怖分子。三个孤儿,三种仇恨,走向了不同的观念和命运。如此具备戏剧张力的对比,影片基本上给放弃掉了。如果将这样的三角结构进行充分地搭建,这一夜的哥谭应该会更加精彩吧。
除了变黑以外,我甚至无法对詹姆斯·戈登留下更多印象,他似乎在这里纯粹成了蝙蝠侠的助手(但实际上蝙蝠侠应该是他的助手)。随着近期一些新闻的披露,戈登的戏份想必是被删减了很多。但无论如何,从成片效果来看,这位不输于蝙蝠侠的正义符号完全沦为功能性角色,而且多数是被动的工具化。有大量他和蝙蝠侠一起在犯罪现场找线索的场景,太多时候他的作用就是接住蝙蝠侠的台词,活活像一个捧哏演员,这让角色刻意换用黑人演员的制片策略显得更没理由。
与此同时还有阿尔弗雷德,看上去也是想摆脱以前睿智老管家的模子,突出他军情五处退休老干部的身份,这么做当然没问题,但在《新蝙蝠侠》中也并未发挥出颠覆性的表现力。在形象上,安迪·瑟金斯的阿福更接近“一号地球”的样子,但也是受制于出场时间,仅有几场破译密码的戏,很快就被炸弹重伤,彻底与剧作主线说再见。而他在病床上那段关于托马斯·韦恩的对话,则成了影片另一大败笔。
蝙蝠侠这个漫画形象之所以能建立起现代性内核,弗兰克·米勒是当之无愧的功臣。他的几部极为经典的漫画作品重定义了蝙蝠侠的精神内核,也重塑了哥谭这座罪恶之城的阴郁氛围。至此以后,蝙蝠侠的故事彻底摆脱佐罗风格,剔除了许多夸张的古典主义处理方式,更摒弃了早期清一色的卡通喜剧,逐渐向黑暗写实主义靠拢(不过画风依旧个性)。到了90年代,蝙蝠侠给人的艺术印象是影视和漫画互相影响的结果:哥特风格,暗黑夸张,人格缺陷,还有严肃阴郁的悲怆感。到了黑暗骑士三部曲,诺兰完全抛弃卡通化塑造,将那种暗黑写实推向巅峰,并且真正呼应了弗兰克·米勒给予蝙蝠侠身上的强烈现代性,即布鲁斯·韦恩对内心恐惧的抵抗,对罪恶本质的逃避,以及无时无刻的极限境遇选择。
正如《黑暗骑士》里小丑对蝙蝠侠的经典台词“你使我完整(You complete me)”一样,《新蝙蝠侠》在处理蝙蝠侠和谜语人的对立上,采取了相同的一体两面式关系建构。谜语人试图对哥谭所做的净化,何尝不是蝙蝠侠的理想?只是蝙蝠侠不会以如此极端的方式实现目标。而蝙蝠侠同样也有跟谜语人类似的仇恨,正是这种仇恨催生的愤怒,才迫使他穿上战甲闯入黑暗,只是他在净化哥谭之前,先净化了自己的仇恨,使自己避免成为谜语人那样的恐怖分子,进而令其复仇对象不止局限于杀害父母的凶手,而是产生罪恶的本源。
事实上,蝙蝠侠运用的同样是“超我化暴力”,这也是他永远不会被体制接受的关键原因。他将永远处于时而被认可,时而又被通缉的状态。但布鲁斯的强大之处,在于净化了自己的仇恨之后,他又能净化自己的“超我化暴力”,即彻底封闭其中的倒错快感。于是,他在一般法律之外同样附加给自己一个想象性律法:不准杀人。之所以能做到这个地步,取决于他的至善人格和坚韧意志。
蝙蝠侠这个人物至今经久不衰,很大程度上便得益于不断被重新定义后,他身上体现出的那种现代性负担,这也归功于从乔·库伯特、丹尼·奥尼尔到弗兰克·米勒,再到克里斯托弗·诺兰等创作者良好传承的结果。我们走进蝙蝠侠的故事,往往会感觉到他承担了很多负面的东西——孤独、恐惧、伤痛、背叛、绝望以及亲人的死亡——却仍然不肯放弃斗争。调侃地讲,他给我们的印象,仿佛就像布尔什维克革命英雄那样:无私奉献,迎难而上,为净化哥谭事业奋斗终生。
我们会发现他在与罪犯的战争中每有一次进展,都是伤痕累累步履维艰的。但同时,蝙蝠侠自己的想象性律法又不堪一击,以至于他根本无法触及、也不敢触及真正的黑暗,否则便会立刻被吞噬,成为一体两面的另一面:小丑和谜语人。因此,布鲁斯·韦恩这个人物发展到现在,其悲剧性已经不停留在父母被害、众叛亲离和孤独无依之类的层面了,其最大的悲剧性在于,他永远也无法真正净化哥谭,皆因他内心中根深蒂固的想象性律法和意识形态立场。于是,以上种种就汇集成了一股巨大的存在主义焦虑,长期缠绕在他身上,这便是蝙蝠侠现代性特征的本质。
在《新蝙蝠侠》中,我们得以回望初出茅庐的布鲁斯·韦恩的心理状态和抗争方式。这只是他惩恶扬善的第二年,还没有完全品尝到极致黑暗的味道。而谜语人确实也算不上多么强大的对手,号称掌控全城的法尔科内,也没能通过叙事和视听展现出多少的压迫性。即便如此,我还是能辨识出五方版布鲁斯身上的现代性,当然还有那套完美的感官材质。问题在于,我只看到了现代性负担所带来的自我怀疑,却没看到应该伴随而生的英雄式成长,那么他的成长去哪里了呢?被扼杀在了与阿福的病房对话中。
当布鲁斯去找法尔科内,得知自己的父亲并非自己想象中那样伟光正的时候,他所坚守的理念开始破裂。而当这种破裂与他那不可能完成的梦想(净化哥谭)叠加到一起后,布鲁斯·韦恩的意志必将走向虚无,导向人物弧线的巨大滑坡。这样的困境本应该成为后面连连好戏的铺垫,结果影片却没有给观众消化和反应的空隙,紧接着下一场戏,病床上的阿福通过讲述往事的另一面,就让布鲁斯重新坚定了信念?!矛盾化解之仓促,自我怀疑之短暂实是剧作上的又一败笔,而且仅凭对话而非事件所勾勒出的戏剧性转折,实在是无趣得很。更别说阿福所述的这一版故事,完全是好莱坞近百年来用惯了的套路:你爸爸仍旧是个好人,只不过犯了一次错误并已悔过。
无论是阿尔弗雷德替托马斯·韦恩的辩白,还是布鲁斯重申自己对至亲死亡所感到的恐惧,哪怕说的再天花乱坠,金句频出,也无法弥补对剧力和人物弧线的严重消解,何况阿福的辩白内容还是那样一个烂大街的故事。本来布鲁斯听了法尔科内一番话,必将直面精神家园的幻灭,使其现代性本质得以再次发亮,但阿福的那场失败的文戏,又将这种现代性瞬间熄灭在了充盈的影像质感之中。
于是,现代性的文本与古典式的视听开始了不必要的拉扯,撕裂了影片后面一个小时的语意内涵。在后面一个小时中,蝙蝠侠这个人物就停留在了视听景观与叙事场域的某一点,弧线不再起伏,而由前辈作者们为蝙蝠侠搭筑的复杂意义迷宫也随之倒塌。这里,我们可以再次请出拉康和他的“继任者”齐泽克,用他们的语言重新描述《新蝙蝠侠》中褪去现代性外衣的布鲁斯·韦恩,即大他者欲望的化身。
这无疑是对一个经典角色过于冷漠的处理方式,是敷衍粗浅的人物塑造法,与影片庄严沉稳的视听美学不相匹配。蝙蝠侠退守为大他者欲望的化身,意味着他回归到了一个单纯的、代表绝对正义的、凌驾于一般律法之上的象征性符号机器,相比《元年》和《自我》中蕴含的复杂对比性而言也是一种倒退。再结合对谜语人的陌生化处理,以及对猫女的浪漫化渲染,《新蝙蝠侠》中的布鲁斯·韦恩最终也变成了仅可远远欣赏的感官材质,重新被矮化成了某种保守的个人英雄主义图腾。
于是乎,影片唯一令人动容的场面,只有蝙蝠侠在警局楼顶准备滑翔时那瞬间的惊惧,其余情绪都被淹没在流程化的解决危机之中,而最大的内心起伏还被法尔科内-阿尔弗雷德两场戏的粗暴组接所切断。对于三个小时的影片来说,仅有那一处拉近人物的“真情流露”,太不够了。
马特·里夫斯在好莱坞创下的最大功绩,是较好地延展了鲁伯特·瓦耶特所创造的凯撒。《猩球崛起2》大众评价不如第一部,但它依旧称得上科幻片里的新经典。在第一部中,鲁伯特通过福柯的规训理论,揭示了人类折磨凯撒的方式:以知识的名义,行使权力对肉体的入侵。所以当凯撒觉醒后,这个角色就徒然具有了鲜明的人格魅力。在两部续集里,马特·里夫斯没有失掉这个大方向,反而在不断扩大的叙事版图中,在迎合末日情结的科幻图景中,通过凯撒进一步插入了大众意识的螺旋式漩涡、社会心理症候导致的异化、末世人类荒原般的生存状态、“诗意的栖居”挣扎着转变为“技术的栖居”,以及人性的病态化演进等一系列后现代碎片。是的,如果说《新蝙蝠侠》是一个现代性的文本,那么《猩球崛起》系列便是一套对人类充满具象化讽刺的后现代性文本。
最明显的佐证便是影片中的猩猩,尤其以凯撒为代表,是比人类更具人性积极面的一方。本质上讲,凯撒既是自己族群的领袖,也是人类的救世主,他的理智与谨慎和明确的反战思想,还有那种强烈的道德感,均体现出影片对其极尽所能的歌颂意味,甚至最终将之塑造成了耶稣式的人物。另一方面,马特·里夫斯在《猩球崛起》中塑造的末日世界,是混乱的,热闹的,具有鼓动性的,而不是彻底的破败荒凉。
《猩球崛起》的一切情境和议题,是基于已完成的对科技伦理、社会伦理和家庭伦理的批判,如此一来,那片充满煽动性的末日景观也好,猩族的异化觉醒和复杂立场也好,人类根性的灵魂失落也好,以及历史文化的回环和对救世主形象的颂扬,才都有了成立的可能。固然《猩球崛起3》的水准相比前作已有退步,但凯撒作为某种象征性的表达,以及后现代的讽刺性还是较完好地保留下来了。而也是在《猩球崛起3》中,里夫斯已流露出对感官材质的执着。
作为一名好莱坞工匠,里夫斯很有自己的一套想法。他跟好友J·J·艾伯拉姆斯是完全不同的两条路线。他并不高产,《科洛弗档案》后的每一部片都像是慢火烹煮出来的,乃至于影片内的叙事节奏也常常保持着这样的调性。虽然也受雇于大制片厂,手中权力有限,但里夫斯对电影风格的主导作用还是很明显的。两部《猩球崛起》都是阴冷灰暗的色调,到了《新蝙蝠侠》,为了继承老爷近十年来的银幕艺术形象,在质感上自然迥异于他以前的作品,但核心技巧其实是有所延续的。
基督教价值观在《新蝙蝠侠》中体现出两种面向,一种是谜语人的极端信仰,另一种是结尾蝙蝠侠的“引导”和“拯救”,正如凯撒身上也洋溢着同样的气质。但不同于前者,五方版蝙蝠侠潜在的殉难性质体现得更为明显,同时历史悠久的蝙蝠侠本身蕴含的各种特征,吞没掉一只“小小”的猩猩自是不在话下,所以哪怕五方版蝙蝠侠有任何借鉴自凯撒的描绘方法,也都可以忽略不计了。另一方面,在视听风格层面,从阴冷的末世到大雨不停的暗夜都市,显然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过里夫斯依旧保持着独到的光线和色彩运用,而且他大量用剪影来替代传统黑色电影里的阴影,这在《猩球崛起》系列里也能看到一些端倪。
黑色电影不是一种类型,而是一种风格。这种风格受德国表现主义摄影的强烈影响,剧作上又大量汲取硬汉派推理小说,同时兼收并蓄法国存在主义思想和战后美国的写实主义浪潮,Film Noir(黑色电影)这个词,则是1946年法国影评人尼·弗兰克考察了大量类似影片后提出的,因此这是一个后置于美学现象的概念。黑色电影的要素往往很明确:游走在法律/道德边缘的主人公,蛇蝎美人,都市夜幕,个体叙事,低照度场景,强调对比度的布光与美术设计,暴力情节,巴洛克元素,倾斜构图等等。
在彩色胶片的普及和60年代各种现代电影思潮的影响下,好莱坞那种经典的黑色电影模式逐渐嬗变为新黑色电影(Neo-Noir),并延续至今。新黑色电影更不局限于罪案题材,也不再只使用大块的阴影与克制的低照度布光,出现了许多色调明亮的作品,讨论的议题也更加多样化,以《唐人街》《七宗罪》《搏击俱乐部》《穆赫兰道》《冰血暴》《出租车司机》《我心狂野》《洛城机密》《落水狗》《百万美元宝贝》《缺席的人》《鸟人》《老无所依》《亡命驾驶》《记忆碎片》《美国精神病人》为代表,产量着实丰富。其中有些是对经典黑色电影风格的“翻拍”,有些则是扩展了黑色电影的定义,并且普遍倾向于聚焦矛盾重重的个体精神世界。
如果要讲述一个蝙蝠侠探案的故事,那么最优的影像方案无疑是黑色电影。蝙蝠侠本身就是一个完美适配黑色电影风格的角色:硬汉派侦探,漆黑的战衣,主要叙事空间是黑暗潮湿、满是罪恶与绝望感的城市,充斥着各种街头暴力活动,还栖息着猫女这样的蛇蝎美人(毒藤女也算一个)。正如前文所述,本片很顺畅地以经典黑色电影风格,提炼出了符合蝙蝠侠的视听美学空间。但另一方面,虽然沿用了古典式的探案追凶形式,但它的文本并没有完全承袭经典黑色电影。
因为谜语人和蝙蝠侠背后折射出的当代性议题,比如存在主义焦虑,恐怖主义,媒介对极端意识形态的煽动性传播等等,以及基于漫画发展而来的现代性迷思和多视点的叙事轴线,同样是这部电影的鲜明烙印。就像我们如果重新审视《黑暗骑士》的话,也很难定义它是否就是新黑色电影。其实《黑暗骑士》也用了挺多篇幅描述蝙蝠侠的侦探属性和推理水平,但它在表现形式上更接近特工片的样态——我首先能回想起来的就是去香港抓刘先生——而《新蝙蝠侠》则回归了硬汉派的风格。
毫无疑问,影片基于一整套黑色电影视听系统营造出了完美的影像质感。强对比度的霓虹灯,斜角构图所展现出的潮湿街道,各色人物在罪恶泥潭中的挣扎感,以及沉郁阴暗的城市气氛。影片在一味致敬的同时,也没有拒绝当前时代元素的出现,没有把整个故事年代推回到更早的时期。诸如电脑、手机和网络直播等均有涉及,但科技感也被压缩到最低,以至于有些人一开始会以为影片的故事背景是前互联网时代。
这就形成了一个相对奇妙的图征,一边是无限接近四五十年代经典黑色电影的视听美学,一边又时而出现21世纪的高科技生活用具。但这些高科技产物其实穿插得并不突兀,因为它们不仅是《新蝙蝠侠》视觉构成的一部分,更是作为探案文本的叙事工具,因此登场率相当克制,也就不会过度破坏经典黑色电影的氛围。可以说,仅以感官材质而言,在复古的城市背景下能恰当地融合信息时代的科技元素,算是本片在黑色电影视觉特征上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创新。
但我依旧要强调,《新蝙蝠侠》即便质感再强,也只是复现了经典黑色电影的皮毛,即便这一点并不是我对影片失望的理由。其实能不能复刻出经典黑色电影质感真的无所谓,也没有必要。每部电影都有自己的质感,哪怕是一部完全流水线生产出来的类型片,它也会存在与同类作品细微的质感差异。但《新蝙蝠侠》既然有如此浓厚的黑色电影情结,我们当然也可以用黑色电影去标定它的美学范畴。所以从这一点来说,它只是学到了黑色电影的皮毛,实在比不上那些真正痴迷于传统黑色电影时期“翻拍”而得的优秀作品。
保罗·施拉德的《黑色电影札记》对于黑色电影的发展有决定性的意义,许多创作者也是至此开始有意识地、系统性地制作黑色电影,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仅凭艺术直觉互相效仿出一批同类风格的作品。在《黑色电影札记》中,施拉德将之描述为一种运动,一个时期,一种基调和情绪,但出于时代原因,这篇文献只讨论了40-50年代的黑色电影,不过用来考察《新蝙蝠侠》已然足够,因为本片的主要美学特征没有跳出这个范围。我认为《新蝙蝠侠》没能学到黑色电影内核的原因,是因为我在影片里看不到保罗·施拉德口中的“基调”和“情绪”,这也鲜明体现了属于本片的“质感的陷阱”。甚至夸张地说,片中那个轻易让人联想到萨弗迪兄弟的“好时光小卖部”的彩蛋(五方也是《好时光》的主演),都超过了影片后面各种符号带给我的意象,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情怀作祟。
总之,我们不必再谈那些大的叙事结构、主题立意之类,我们就从微小的方面出发,便能得出《新蝙蝠侠》是如何被困在“质感的陷阱”中,以至于反而丢掉了本应由这些感官材质高高举起的核心——情绪。在《新蝙蝠侠》中,有一场戏令我印象深刻,就是在那灾难性的阿福病房对话之后,蝙蝠侠看到信号灯亮起,于是与戈登一同出警,结果发现是猫女抓到了警局里的内鬼肯齐(Kenzie)。猫女想要一枪解决他,蝙蝠侠劝其冷静,而肯齐跪在地上向戈登求助。猫女为了证明自己没抓错,拿出手机放电话录音,里面记录了肯齐与法尔科内杀害安妮卡(Annika)的过程。我要说的是,这场戏的灾难程度,不比病房对话和谜语人自白要低。
长达一分半的电话录音从头播到尾,场景里的四个人,基本上就那么原地不动给它听完了。这段“漫长”的时间里,镜头在做什么呢?来回在四人的扑克脸上切换。当然,这里还是要客观一些,猫女是有走动的,脸上也一直保持着气急败坏的悲伤表情,但这又有何用呢?我甚至在次世代电子游戏里都很难看到这样的站桩场面了。长达一分半的时间,电影没有展示任何有效的画面信息,而唯一的信息来源:电话录音,又真值得我们跟片中人物一样聚精会神地听吗?安妮卡被法尔科内所害,警察局里有内鬼,这不都是早已预见的事实?!再说我们都看过那么多部蝙蝠侠作品了,哪次警察局里没有内鬼呢?至于这内鬼是不是肯齐,至于安妮卡有多惨,我相信没什么人会真正关心二者的命运,他俩实在是剧作中次要的不能再次要的工具人了,影片主要的悬念也并未放在他们身上。兴许不点明安妮卡就是猫女室友兼市长情人的话,不少人都想不起我说的是谁。
其实仅就这场令人尴尬的戏而言,罗伯特·帕丁森、佐伊·克洛维兹、杰弗里·怀特和彼得·麦当劳(饰 肯齐)的表演都没有问题,那问题出在哪呢?调度。《新蝙蝠侠》依旧没有摆脱这几年好莱坞类型片的普遍问题,就是场面调度的乏力。我对蝙蝠侠街头斗殴式的动作戏没有意见,毕竟一直都是这么看过来的,蝙蝠侠的影迷应该也不会奢求像《钢铁之躯》那样毁天灭地的大场面。但每一次机位景别的选择,镜头运动及剪辑时长等等,都在影响影片整体的基调与情绪。而马特·里夫斯在这一点上还是创造力有些匮乏,以至于影片整体上少了很多黑色电影标志性的表现主义摄影和斜角构图,当然你只愿意使用黑色电影的光线和色彩也没问题,就像许多新黑色电影乍一看也根本不具备任何黑色电影风格,问题在于本片黑色电影视觉系统的表现力也并没能超越那套经过时间检验的即有方案。
像一些片中的标志性场景,例如蝙蝠侠在闪现的枪焰中挨个撂倒敌人的场面,体现出的观赏性并非是调度的功劳,而是造型与光线的成果。我不知道出于何种考虑,《新蝙蝠侠》很不愿意让观众太过靠近人物。前面所说的谜语人是通过压制出场时间保持陌生感,而影片在多数时间又很怜惜特写和深焦镜头:一个用来表现主观心理,一个用来表现关系空间。《新蝙蝠侠》虽然有大量的近景,但多数是带关系的正反打镜头,即便是中远景,也有许多从人群中伸过去的长焦镜,似乎是在暗示蝙蝠侠与民众的关系。而影片乐于将人物以外的画面元素模糊在焦距之外,深焦只在哥谭空镜的时候才会出现。这些焦距之外的背影和将角色与场景隔开的做法,在本片中所造成的视觉效果,就是不断提醒着我们和人物的某种距离感。这样的调度比比皆是,在大大提升了美学质感的同时,也埋没了影像对情绪的誊印。
华丽的感官材质没有包裹内在的意绪,意绪的贫瘠又导致情境无法涌现。于是从蝙蝠侠到谜语人,从戈登到法尔科内,从猫女到企鹅人,一众角色你方唱罢我登场,看似热闹激烈,实则迷失在了密码卡片编织的简单谜题中,迷失在了惊悚的作案手法之中,迷失在了火爆的追车和性感之吻中,让我始终无法靠近人物。所有的段落都挥洒着风格,所有的段落也都在抵消着情绪的绵延。加上蝙蝠侠长时间以面具示人,五方的表演空间只有眼睛和下巴。但他又是一个硬汉侦探超级英雄,冷面少言是其显著特征,所以蝙蝠侠更需要镜头运动、场景空间和叙事节奏的调度去烘托他的内在。然而现在看来,他的内在意绪只能靠下一部片去完善了——如果续集真能做到更好的话。
至于那些更靠近新黑色电影的手段,比如对色彩的运用,对蝙蝠侠和谜语人精神层面的剖析,运用当代哲学工具填充场景与情节的语意,总体上讲效果也是暇瑜错陈的。另外,相比于两部《猩球崛起》,他在《新蝙蝠侠》中安插的现代性文本与后现代性碎片已体现不出那个时候的灵气(虽然《猩球崛起2》他并未参与编剧)。而黑色电影和新黑色电影不只在外观上有明显辨识度,其神韵更多的则是体现在以现代性/后现代性为能指结构的剧作上,这也是《穆赫兰道》《我心狂野》这种“明亮”的影片也能被视为新黑色电影的原因。在这一方面,有很多作品做的要比《新蝙蝠侠》好得多得多。
我能理解不少观众,尤其是蝙蝠侠的粉丝们很容易跟随影片一同坠入“质感的陷阱”,欣喜地看到这样一部个性明显,具有扎实的视听美学,充满古典气质,回归蝙蝠侠本源的复古作品问世,并毫不犹豫贴上杰作的标签——华纳的电影好像特别容易陷入“质感的陷阱”。但无论是以黑色电影的维度,还是以侦探类型片的维度(二者往往有所重合),抑或是在超级英雄电影的图谱中,我只能认为《新蝙蝠侠》刚刚超过水准线,没有机会迈向更高一级的台阶。
影片厚重的感官材质掩盖不了空洞的内核,缺乏变奏的叙事更是连携出剧作后期频频的硬伤,从头至尾也没形成像样的悬念。虽然马特·里夫斯的这版蝙蝠侠远不像乔·舒马赫当年那样彻骨的绝望,基本上还算是立住了,但显然也无法比肩甚至超越那些更好版本的布鲁斯·韦恩。
就写到这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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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打分
打分的照例是我家姑娘。看完出来,她一边走一边摇头一边说: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把这个片子夸出花来!?我问能打几分呢,她说三分。我问和漫威比怎么样。她答道:这么说吧,漫威最好的七部片子,我都不止看过一遍,这个片子我可不会重看。
2. DC真是搞不过漫威
几个月前看三代蜘蛛侠,午场售票处下雨天排长队,这次电影院里坐得稀稀落落,我们旁边都没有人,倒是方便低声聊天了。
3. 严肃和深刻
看了一个多小时后,她抱怨说:怎么一直在下雨?我答道:It's not a marvel family movie. It's deep. 她白了我一眼,说:Dark不等于Deep。
看完她又说:动作戏没有说服力,那些小混混为什么要傻乎乎地一个个上,一哄而上拉胳膊抱腿把蝙蝠侠按在地上不就是了?我故意说:是哈,他们还可以拽他的斗篷呢!
她没听出我的讽刺,还说:是啊,连跳进水里救人,还要批个斗篷,有点傻。我说这本来就是个漫画电影,我看你对漫威动作戏也没有这么较真啊。她说:不一样的,漫威电影没有这么严肃,这蝙蝠侠非要整这么严肃,你还说深刻,那我不能不较真啊。
4. 转瞬即逝的明星
看片前我跟她说,Robert Pattinson今年35,很多人说他年轻帅,其实Christian Bale演第一个蝙蝠侠电影的时候,才三十出头。她说她不知道这人。我说:那我更不期望你晓得Michael Keaton了,你知不知道上一个蝙蝠侠谁演的?
她说:你知道我的,我只follow漫威。我告诉她是笨阿福来客。她笑道:哦,他是不是马特达蒙的哥们?我忍不住大笑,说:今天真是大本最悲催的一天,这些年忙着写剧本演戏导片离婚结婚拍拖,而某位高中女生只因为他是马特达蒙的哥们才听说他……
一年多前翻译了一本电影书,谈过去一百年中的几十个明星,作者说大多数电影明星都是转瞬即逝,少数能被后代记得,极少数像梦露一样,能有出圈的名声,所以麦当娜在如日中天的时候,打扮成梦露的模样。
5. 爱情戏和男女公平
片子演到一半时,Robert Pattinson半裸显摆肌肉线条,她摇头叹道:为什么非要脱衣服啊? 我说:是啊,too meaty!
猫女主动吻蝙蝠侠的时候,她抱怨无聊。我说:你也太传统太保守了吧?女性take the lead不是挺好的嘛。她说:不是这样,他偷偷跟踪她,知道她的身份,可她却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他连面具也没有拿下来过,这是一种男女不公平!
看到最后她说看来续集已经是安排上了。我告诉她,网上已经有人在说下一次Kristen Stewart要演猫女了。她笑道:那可好,Mr. Pattinson会不会一低头,看着眼前人,说'是你么,Bella?’
6. 英语听力和幽默感
她批评电影假模假样假深刻,我问她有没有听说过film noir,她说她知道,还没等我给她长篇大论讲黑色侦探电影史,她嘲笑我:你不要跟我拽大词啊,我看你大概电影一半台词都没听懂,所以才觉得深刻。
我作大怒状,说:你也太mean了吧!她赶紧安慰我,说她受不了这电影里的人物不好好说话,都是压低了声音从嘴缝里崩词,她听着也挺费劲。
我说是,这样看三个小时真是挺累的。她接着又补充了另一个累的原因:The thing dc movies seem to lack is good humor。我回想一下,还真是,这片子从头到尾就没有一点幽默的地方。
7. 娱乐花费和辟克匿克
几年前回国和我妹妹去看《无双》,我说现在国内的电影票房数字惊人,她说,比起其他娱乐方式,电影还算便宜的,男女恋爱看场电影消磨两个小时,才一百块不到。
相比之下,这里的电影票也真是便宜,我们看的午场一张票才六美元。前两天去星巴克买了杯冰拿铁发现都已经涨到六美元,真是喝不起了。
本来计划去一家越南粉店吃午饭,没想到网上说星期天11点开,到了发现贴在门上的营业时间是12点。然后改去吃Bojangles炸鸡,外面排着长长的车队,里面却停止了堂食。最后我一个人走去旁边的超市买了寿司、披萨和甜茶。电影票加一顿饭,一共才三十美元。
在车里边吃边聊,旁边开着几棵紫玉兰,我吟道:辟克匿克来兰边,披萨喷香寿司鲜。她问我在扯啥,我给他讲胡博士的故事,说我们一起去过的绮色佳,当年胡博士待选在那里读书认识了一个洋女朋友,一起去辟克匿克……
她说:你知道么?明天我我期中考试。我惊呼: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居然还有在考试前一天出来看电影的。
她笑道:责任在你哦。我对DC不感冒,是你非要拉我出来看这蝙蝠侠……
《新蝙蝠侠》(The Batman)可以说是集合过往蝙蝠侠各类作品的精华,混合黑色侦探电影风格的“真·蝙蝠侠”电影。下面彩蛋君将为大家整理电影中彩蛋和致敬,以及不为人知的隐藏细节。
电影中谜语人(Riddler)的扮相,与以往影视剧中圆礼帽配绿色西装的经典造型截然不同,而是借鉴了现实中“黄道十二宫杀手”的形象。
就像现实中的十二宫杀手一样,谜语人给每个受害者都留下神秘的贺卡和加密信息,以此来刺激蝙蝠侠和警察。
当谜语人被抓捕后,警方搜出他的两张驾驶证件,可以看到他的两个身份:Edward Nashton和Patrick Parker,两者都是谜语人在漫画中使用过的名字。
而漫画中谜语人较为人熟知的名字是Edward Nigma,这是他为了配合人设而有意更改的,因为E.Nigma连读起来正是“谜语”(Enigma)。
谜语人每次犯案后留下的卡片,都隐藏着蝙蝠侠系列的反派元素:
猫头鹰 —— 猫头鹰法庭
疯狂科学家 —— 雨果博士
绿衣女郎 —— 毒藤女
柴群猫眼睛 —— 疯帽匠
木偶猴子—— 腹语师和疤脸
在影片进行到30分钟左右的一个镜头里,如果仔细留意,可以从画面的一角看到酒吧对面的建筑上有一个亮灯的房子,一个人似乎拿着望远镜在监视对面,这个人无疑是谜语人!
而在接下里的镜头中,可以看到这座建筑是一家酒店,亮着绿色的霓虹灯光,同样暗示了谜语人一直藏在这个地方。
谜语人的蒙面造型让人想到另一经典反派“缄默”(Hush)。
漫画中,缄默本名为托马斯(汤米)·艾略特(Thomas "Tommy" Elliot),从小与布鲁斯·韦恩是挚友,却一直嫉妒布鲁斯拥有的一切。他利用车祸谋杀双亲,从而继承亿万财产,通过不断观察模仿着布鲁斯,甚至将自己整容成布鲁斯的样子,并用绷带将面部包裹,自称“缄默”,成为蝙蝠侠最大的敌人之一。
影片中,调查韦恩夫妇过去的记者名叫爱德华·艾略特(Edward Elliot)。漫画中爱德华·艾略特是汤米(也就是缄默)的曾曾祖父,也是建设现代哥谭市的功臣之一。
随着谜语人调查的秘密被揭开,HUSH这几个字在屏幕上闪现了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在杰夫·勒布和吉姆·李的漫画故事中,缄默计划的幕后推手正是谜语人。而在DC动画电影《蝙蝠侠:缄默》中,缄默的真正身份就是谜语人本人。
企鹅人(Penguin)是蝙蝠侠系列的经典反派之一,但影片中并没有出现该角色身上常见的单片眼镜和雨伞。然而在激烈的追车场景后,企鹅人被绑着双腿一瘸一拐地走路,致敬了他标志性的企鹅步姿。
是的,那个与谜语人一起,发出可怖笑声的阿卡姆囚犯不是别人,他正是小丑。
这一点已经得到导演马特·里夫斯证实,这个角色由巴里·基奥恩(《永恒族》中的心灵感应者)扮演。这个版本的小丑患有一种永久性疾病,这让他经常微笑。
尽管小丑是否会在续集中大闹哥谭还仍是未知,但本片中的他仍处于转型的青春期阶段,尚未成为漫画中蝙蝠侠最可怕的敌人。
导演马特·里夫斯创作本片的灵感来自于几部著名的蝙蝠侠漫画:
《蝙蝠侠:元年》(1987):由漫画传奇人物弗兰克·米勒(Frank Miller)撰写,讲述了布鲁斯·韦恩披上战衣的第一年,并与詹姆斯·戈登建立了盟友关系。
《漫长的万圣节》(1996-1997):蝙蝠侠、戈登和哈维·登特,与卡迈恩·法尔科恩以及神秘的假日连环杀手展开了较量。
《自我》(2000):深入挖掘了黑暗骑士的心理,将蝙蝠侠和布鲁斯·韦恩的角色对立起来,就道德和宗旨展开辩论。 电影的结尾,布鲁斯决定将他的使命从复仇转变为希望,这是《自我》的一个重要主题。
本片与弗兰克·米勒创作的漫画《蝙蝠侠:元年》(Batman: Year One)有着很多相似之处:
猫女的形象、蝙蝠侠监视她时看到的画面,与《元年》中几乎一模一样。
另外猫女在与法尔科内打斗中抓伤他的脸,并给他留下了爪痕,这是《元年》中的一个标志性时刻。
《新蝙蝠侠》故事的开端发生在10月31日万圣节的晚上,对于蝙蝠侠这个角色而言万圣节是一个重要的日子。
由Jim Loeb和Tim Sale创作的经典漫画《漫长的万圣节》(Batman: The Long Halloween),将蝙蝠侠与恶棍们的斗争,变成了真正的侦探故事,这与马特·里夫斯在《新蝙蝠侠》营造的黑色悬疑基调相符。
本片中,法尔科内曾被汤马斯·韦恩救了一命,以及他与猫女的父女关系,这些情节都是来源于《漫长的万圣节》、《蝙蝠侠:黑暗胜利》、《猫女在罗马》。
电影中,蝙蝠侠奋力解救被困的民众,并点燃火炬引领人群的高潮段落,呼应了漫画《蝙蝠侠:一号地球》(Batman: Earth One)的情节。漫画中,蝙蝠侠同样拼命阻止谜语人在列车上的炸弹陷阱,向所有被困其中的民众伸出援手。
新52时代漫画《蝙蝠侠:零年》(Batman: Zero Year),讲述了布鲁斯·韦恩初出茅庐的经历,谜语人作为故事中的头号反派,实施了炸毁大坝并利用洪水淹没哥谭市的计划。
最终为了恢复供电,蝙蝠侠在自己身上接上电极,用心跳奇迹般地让城市重新运转。
相似地,电影中布鲁斯用蝙蝠镖切断了电线,拯救了水下的人们,也使他遭受了强大的电击。
正是在《零年》中打败了谜语人,布鲁斯才完成了他的转变,成为高谭市所需要的希望和正义的象征——这基本上也是《新蝙蝠侠》所呈现的结局。
影片中蝙蝠侠驾驶的摩托车,与《零年》中的蝙蝠座驾也有相似之处。
当街头罪犯问蝙蝠侠他是谁时,蝙蝠侠回答说"I am vengeance"(我即复仇)。
这句话取自《蝙蝠侠:动画版》,由凯文·康瑞演绎的经典台词"I am vengeance! I am the night! I am Batman!"(我即复仇,我即暗夜,我是蝙蝠侠)。
调查米切尔谋杀案的警官来自39分局,暗指1939年,蝙蝠侠在第27期《侦探漫画》中登场的年份。
布鲁斯在一本名为《哥谭计划》的日记中记录了自己在打击犯罪方面的进展,电影开头的独白正是他在日记中写下的想法。
在漫画中,蝙蝠侠同样有一个“黑色案件簿”(Black Casebook)记录着他早期的冒险经历。
在布鲁斯家中能看到一个莎士比亚的半身像,明显致敬了1966年蝙蝠侠剧集。剧中每当哥谭警局需要蝙蝠侠和罗宾帮助时,布鲁斯会打开莎士比亚半身像的头部,按下隐藏的按钮,通往蝙蝠洞的秘密通道便会打开。
当发现谜语人的目标是自己后,蝙蝠侠返回庄园试图阻止灾难,他一边走一边给阿福打电话,这时一个老式电话在庄园里响着。在60年代亚当·韦斯特主演的电视剧中,蝙蝠侠有一个款式相近的红色电话,用来与哥谭警局沟通。
在每个蝙蝠侠作品中都会出现标志性的道具“蝙蝠镖”(Batarang),本片也不例外,特别的是新版蝙蝠镖就藏在蝙蝠侠的胸前。
蝙蝠侠在街头暴揍的小混混中,有一名尚有善心的年轻人,躲过了蝙蝠侠的一顿毒打。
扮演该角色的演员是Jay Lycurgo,曾在HBO Max剧集《泰坦》中扮演提姆·德雷克(Tim Drake),也就是第三代罗宾。
法尔科内告诉布鲁斯,托马斯·韦恩曾拜托他在玛莎的黑历史被曝光之前,处理掉记者爱德华·艾略特。
虽然阿福反驳了这个解释,但汤马斯和犯罪头目之间的可疑联系在游戏《蝙蝠侠:故事版》中有迹可循,游戏中汤马斯与法尔科内合谋,把哥谭的富人变成疯子并把他们关进阿卡姆,从而夺取财富。后来玛莎因良心不安,想要揭发丈夫和同伙的阴谋,才招致夫妇二人被雇凶杀死。
影片中提到,布鲁斯的母亲玛莎是阿卡姆家族的一员,参考了漫画《蝙蝠侠:一号地球》的设定。
玛莎早年曾因家庭悲剧而一度住进阿卡姆州立医院的剧情,令人想到了《闪点》故事线中,玛莎因布鲁斯之死而精神崩溃,最终成为了该平行宇宙的小丑(布鲁斯的父亲则成为了蝙蝠侠)。
《新蝙蝠侠》中的阿福有军人背景,脸上有伤疤,需要靠拐杖来走路,这与《一号地球》中彪悍的阿福相当接近。
与布鲁斯和阿福同住在韦恩庄园的老妇人名叫多莉(Dory),似乎是专门照料韦恩家族起居饮食的管家角色。
看过1966年版蝙蝠侠的观众可能马上联想到剧中的哈丽雅特·库珀(Harriet Cooper),第一次出场于1964年《侦探漫画》第328期,是初代罗宾迪克·格雷森的姑妈。当时这个备受争议的角色被添加到漫画和电视剧中,是为了减少观众对三个男人(布鲁斯、阿福、迪克)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同性恋印象。
卡迈恩·法尔科内不是唯一在《新蝙蝠侠》中扮演重要角色的哥谭市犯罪头目,通过影片中的报纸标题可以得知,他的死敌萨尔·马罗尼(Sal Maroni)已经被捕。
这对未来的地方检察官哈维·登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在漫画中,马罗尼就是那个在庭审时向哈维泼硫酸把它变成双面人的人。
腐败的警察局局长皮特·萨维奇(Pete Savage),最初是1966年蝙蝠侠剧集版的原创角色,剧中皮特·萨维奇是建立哥谭市的三个权贵之一的成员。
哥谭地方检察官吉尔·科尔森(Gil Coulson)参考了90年代蝙蝠侠动画系列中的腐败警官吉尔·梅森(Gil Mason)。导演曾透露,这个角色还参考了前美国总统尼克松的特别顾问查尔斯·科尔森(Charles "Chuck" Colson),也是“水门事件”的重要相关人。
蝙蝠侠为拯救被攻击的猫女,给自己注射了某种绿色液体物质,立即热血燃烧。这种液体不难让人联想到毒液药剂,也就是给反派贝恩(Bane)带来超能力的药物。
虽然双面人没有出现在电影中,但我们可以找到两个和他有密切关系的配色。双胞胎演员马克斯·卡弗和查理·卡弗扮演了一对为企鹅人工作的打手。这两个角色可能借鉴了《蝙蝠侠:动画版》中双面人雇用的双胞胎兄弟Min和Max。
影片中出现过一封米勒和摩尔律师事务所的信,致敬蝙蝠侠系列最受欢迎的两位故事作者——弗兰克·米勒(Frank Miller)和艾伦·摩尔(Alan Moore)。
企鹅人的俱乐部名为冰山会所(Iceberg Lounge)。在漫画中,这是一个非法活动的基地和反派的藏身之所。
企鹅人对法尔科内说,让他享受他在黑门的夜晚,这是蝙蝠侠漫画中常见的地方,所有最坏的罪犯最后都会被关在里面(或阿卡姆)。
结尾中猫女对蝙蝠侠说,自己可能会搬到布鲁德海文(Blüdhaven)。这是DC漫画中另一个虚构城市,初代罗宾迪克·格雷森作为夜翼主要活跃的地点。
在字幕结束后,我们会看到一个绿色谜语问号,随着出现“再见?”(GOOD BYE?)的字样,紧接着闪现出一个网址:www.rataalada.com,这也是影片中谜语人引导蝙蝠侠登录的网站。
第一次登录该站点,你会得到谜语人的信息,告诉你他现在很安全,和一个新朋友在一起(指小丑)。最后还提供了一个reward,点击后可以下载一个压缩包,文件名为"know_what_i_know"(知我所知),解压后里面都是影片中闪现过的关于哥谭的诡秘照片。
再一次访问网站,你会得到一个加密信息,这条信息解密后的内容是:“哥谭喜欢卷土重来的故事”(Gotham loves a comeback),这正是影片结尾处小丑对谜语人说的话。
文 | 豆瓣·彩蛋君KL
在《新蝙蝠侠》面前,有两座高山。一座是诺兰的蝙蝠侠三部曲,另一座是2019年托德·菲利普斯导演的《小丑》。前者向我们展示了超英电影类型化可以达到的高度,后者则着力探索了漫改电影艺术化的可能性。
珠玉在前,难免对《新蝙蝠侠》有更高期待。
整个观影过程中,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放在超英电影框架内,《新蝙蝠侠》到底“新”在哪。由外而内,我看到这两点变化。
先说外。显而易见,这次《新蝙蝠侠》借鉴了黑色电影的风格。
颓废的城市,阴天与黑夜交替,没完没了的雨和雾,主人公以低沉的语调诉说内心的隐秘欲望……这些黑色电影的经典元素,笼罩全片。
这首先保证了影像质感,它不同于《守望者》的隽永史诗氛围,不同于《黑暗骑士》的极致爆裂,也不同于《小丑》的沉郁,而是自夜幕的缝隙中渗入阵阵寒意。那股寒意不至于比死更冷,却令人自突如其来的寒颤中,顿悟人世的虚无。
应该说,蝙蝠侠的故事是很适合拍成黑色电影的。不仅在于表面风格相衬,更在于内在气质相近。
作为一种不太好去定义的电影风格,黑色电影最核心的基础,是展露道德的暧昧性。它的故事不是非黑即白的,主人公也不是绝对正义的,相反,它想要去呈现的恰恰是道德秩序的崩溃以及人在欲望面前的沉沦。
而蝙蝠侠作为一个游走于道德边缘的义警,刚好具备了这样的灰色气质。
影片以一桩针对权贵阶层的连环杀人案为线索,引诱蝙蝠侠置身于一个个案发现场,并一层层揭开哥谭本就十分不堪的面纱,直达其堕落的本质。整个过程中,蝙蝠侠不仅作为一名侦探,循着谜语人布下的重重谜题,步步接近真相;他更是一个易怒的神经失调者,在光明与黑暗、坚定与幻灭之间小心地丈量着正义的尺寸。
也正是借由这种丈量,这种迟疑,影片深入到蝙蝠侠内心,给我们看一个比外部反转更隐秘、也更汹涌的内心转变。
这就要说到《新蝙蝠侠》这部电影的内核,到底“新”在何处。
如果说诺兰的蝙蝠侠三部曲,更多是跳到人物之外,放眼整个社会,并试图论证为什么在一个现代民主框架下的法治社会仍然需要超级英雄的法外力量来帮助人类实现正义,那么《新蝙蝠侠》则收归至人物内心,化为布鲁斯·韦恩的一句自问:“我为什么要做蝙蝠侠?”
影片开始时,这句自问显然有着坚定的答案。
一是为继承。托马斯·韦恩主导的“重振哥谭计划”,曾给这座城市带来希望。而蝙蝠侠想要继续父亲未完的事业,只是他意识到,此时的哥谭已非经济措施可救,需要更直接、更具威慑力的手段,向恶势力宣战。
二是为复仇。10岁那年,布鲁斯目睹了父母惨死于劫匪的枪下,成年后,他在父母墓前立下誓言,竭尽此生,打击一切犯罪。自此,才有了黑暗骑士。
可随着影片进行,我们发现,这两个原本牢不可破的理由,被一一瓦解。
先是父亲形象的坍塌。布鲁斯发现,父亲托马斯也许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完美——闪耀着不含杂质的光芒。为了竞选市长,父亲当年雇凶杀死了手握黑料的记者,尽管在阿福口中,这被解释成一场为保住妻子名誉而发生的意外,但不管这样,父亲的行为都大大颠覆了布鲁斯的既定印象,令其感到幻灭。
至此,支撑布鲁斯内心秩序的梁柱,顷刻间断了一根。而另一根也岌岌可危。
复仇的理由真的靠得住吗?
乍一看非常牢靠,为了使这个理由更具说服力,《新蝙蝠侠》做了一处重要的情节改动。在《侠影之谜》中,布鲁斯的杀亲仇人已被绳之以法,换而言之,他已大仇得报;而《新蝙蝠侠》中,仇人仍然逍遥法外,这也为蝙蝠侠接下来一系列打击犯罪的行为,蒙上了追凶的合法性。
可是,在这之中,我们也感到隐隐的不安。
这种不安就来自于,我们发现蝙蝠侠的“打击一切犯罪”,某种程度上,与反社会人士(如小丑,谜语人)的“无差别杀戮”,有着某种同构性。它们都是将针对具体人的愤怒,放大为了针对更抽象的社会的愤怒。只不过,蝙蝠侠将内心的戾气释放到了“恶人”身上,使其行为具备了正义的外衣。但究其根本,两者的相似性或许远大于差异。
正如影片开始,地铁里一帮小混混围攻一位乘客,蝙蝠侠出手相救,可当他赶走混混后,那位乘客的第一反应却并不是感谢,而是颤抖着问他:“能不能不要伤害我?”
那一刻,我们得以窥见蝙蝠侠的可疑,从而生出一个疑问:以复仇为名,通过以暴制暴、以牙还牙的方式,真的能通向必然的正义吗?
这个疑问从影片开始就已埋下,并萦绕全片。
直到影片结尾,当暴徒们在谜语人的煽动下要毁掉哥谭时,蝙蝠侠出手阻止,可当他掀开暴徒的面罩,却听到对方说出一句熟悉的话:“I am vengeance(我是复仇).”
那是他时常挂在嘴边的话,此刻已成了暴徒的宣言。
这时,蝙蝠侠才突然意识到,“复仇”是一种极度危险的情绪,它能激发正义的怒火,但也随时可能失控。正如谜语人,他曾是个孤儿,感觉自己被整个社会抛弃,当他发现哥谭已经落入官商黑勾结的利益集团之手,系统性腐败已经蔓延至每个角落时,他决定揭露真相。
这个初衷是好的,是正义的,可他随后的行为却在复仇之火的怂恿下逐渐失控。
为了报复这座抛弃他的城市,他成了杀人魔王,将冰冷的利器砍向堕落的人们,如果说此时的他还只是个矫枉过正的“黑暗骑士”,那么影片最后,当他要把整个哥谭一起拖入地狱时,他已完全剥离掉了正义的伪装,沦为邪恶本身。
应该说,在谜语人的身上,蝙蝠侠看到了硬币的另一面。如果说小丑和蝙蝠侠象征着疯狂与理智的一线之隔,那么谜语人和蝙蝠侠则让我们看到,“复仇”这种情绪的两面性,它可能引发充满道德感的积极行为,但更可能摧毁一切秩序,令正义彻底遁形。
至此,两大支柱已纷纷坍塌,蝙蝠侠不得已开始重新思考这个问题:我为什么要做蝙蝠侠?
是因为父亲的教导,我才要这么做吗?还是为了以公益的名义,倾泄私愤?还是说有另外的理由,比如我真诚地希望这座城市恢复秩序,人们充满希望。
在影片接近尾声的一幕中,我们看到了答案。
只见蝙蝠侠斩断绳索,掉进芸芸众生的洪流中,他把手伸向人们,而这时的人们也不再惧怕他,而是报以微笑,接受了他的援助。这是蝙蝠侠从始至终第一次以非暴力的形式释放善意,但也恰恰是这个行为,让他远离了“复仇”,贴近了更为朴素的“正义”本身。
从这意义上讲,《新蝙蝠侠》完成了蝙蝠侠这个角色真正的自传。它在诺兰论证——社会为什么需要蝙蝠侠——的基础上,进一步论证了,布鲁斯·韦恩为什么需要蝙蝠侠。
可以说,到这里,这个论证才真正完整。
《新蝙蝠侠》在努力做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特别是在这个后复联时代,DC实际已很难再复制漫威的成功,没办法,后发劣势太大了,更何况观众已经审美疲劳。所以摆在DC面前的课题,是它必须要另辟一条创作路径。
现在看,DC基本还是走一种单兵作战的模式,即把旗下的经典IP交由值得信任的创作者,让他们尽情发挥。这样做自然没什么整体性,也很难连宇宙,但好处是,可以充分调动创作者的个性和积极性,创造出一些超越超英电影格局的作品,或者说更尊重电影本体的超英电影。《守望者》《小丑》,包括这一部《新蝙蝠侠》,都是如此。
那么在这之中,我们也能看到一种明显的现实主义创作倾向。
我始终认为,现实性是电影的某种基本属性。尽管我们常说,电影是在造梦,但这个梦也应该是深深扎根于现实的,而不是凭空之梦。
就像蝙蝠侠,他虽然是个幻想中的英雄,但在进行电影创作时,也不应是让环境配合英雄,而是应该先创造一个现实环境,然后把英雄放进去,看他如何与现实世界产生摩擦,形成互动,并且最终完成某种现实性的表达。
无疑,《新蝙蝠侠》又是这一创作路径下的新产物。它让我觉得,那个偶有惊喜的DC世界,仍然是值得期待的。
蝙蝠侠在狼藉和黑暗中举起火把的那一刻,我差点笑出声来——你很难想象美式个人主义超级英雄电影的春晚式的集体叙事化,但这里它奇妙地发生了。
《新蝙蝠侠》有一种奇特的哲学。它反映了我们时代的焦虑。如果说生产力低下的传统社会人类的核心诉求是“我饿”,那么生产力高度发展的现代社会人类的核心诉求很大程度上变成了“我怕”。蝙蝠侠之惩恶扬善同样借助恐惧的生产。也因此蝙蝠侠必须是时隐时现的都市传说,而不能深入人群。他必须与凡人保持距离以保持关于力量的神话。而《新蝙蝠侠》里,蝙蝠侠在字面意义和精神意义都进入了人群,分享着作为现代人处境隐喻的哥谭人的恐惧、焦虑和迷茫。于是,他不仅是拯救者,也必须在自我拯救。
在诺兰脍炙人口的三部曲里,蝙蝠侠身心极度强健,正直、坚定、自信。他的强大直接体现在克里斯蒂安·贝尔那魁梧的身材和健硕的肌肉里。尽管也有家庭不幸、爱人死亡和众人误解时的伤感低落,他的精神始终强健异常。强健到第三部《黑暗骑士崛起》里他落到地牢时无绳索保护的“上升”(rise)都只显得理所应当。
而《新蝙蝠侠》里,蝙蝠侠是焦虑、迷惘和忧伤的。这里的蝙蝠侠既没失去爱人,也没陷入千夫所指的境地。他的滑翔技术还有待提高。下落时恶的力量似乎太过强大,恶的生产似乎太过活跃,他的“正义”行动宛如在沙滩上将搁浅的小鱼儿扔进水里般无力,“能救一个是一个”……直到父辈的一段不光彩历史被揭开,原罪的阴影霎时变得铺天盖地。在一些镜头里,脱下蝙蝠衣的罗伯特·帕丁森看起来有些瘦弱。更多时候,蝙蝠面具遮不住眼里晶莹的泪水。笔者一度因为这个蝙蝠侠太“感伤”而有些嫌弃——这么多年了,嫩牛五方怎么还在哭丧着脸哑着嗓子演苍白忧郁的青年?
但细想来,在诺兰三部曲那排山倒海的哲学思辨后,银幕上出现一个这样的蝙蝠侠,也未尝不可。既不是重复,还颇有意思:
让我们从诺兰说起。三部曲里最棒的是《黑暗骑士》。而《黑暗骑士》最美妙的地方是结尾。当蝙蝠侠为保留人们对正义和善的“信念”而变成黑暗骑士绝尘而去的时候,他浮现为《理想国》里的苏格拉底描述的最正义者。苏格拉底描述现实情境中的正义和不义:最正义者,背负着最不义的声名,坎坷潦倒;最不义者,顶着最正义的美名,快活一生。只有剥掉那个最正义者的皮,才发现浮现出的其实是僭主。《理想国》里这一推演已经很抽象了,文学作品中很少见哪个作品能具象化这一极端思想实验出的形象。但《黑暗骑士》以短短几小时几乎是炸裂般的塑造了这样的“最正义者”。在那之后,《黑暗骑士崛起》里,成熟的英雄必须经历陷入绝境然后再度精神升华这个环节。这一发展从继续深化人物形象的思路来看没有任何问题,但哲学思辨的力度相应就减弱了。
而《新蝙蝠侠》里,不义主宰了世界,泛滥如斯,以至哥谭市无有所谓“最正义者”。作为正义者的蝙蝠侠发现了自身血液中流淌的邪恶,发现了自己作为武器的“恐惧”,更经常地被不义者利用,发现了在都市的纸醉金迷中,人们不再嫉恶如仇,而是在恐惧中趋于麻木。蝙蝠侠的惩恶扬善固然很酷,但一个身影一个符号远不能重建人们对秩序和正义的信念。
何况蝙蝠侠自己也处在那斯芬克斯之谜的拷问之中。谜语人的谜题一步步将他引向一个旋转的黑洞,引向他自己信念的动摇和崩塌。
最令人绝倒的是——大反派谜语人只是个戴着搞笑圆框眼镜说起话来一喘一喘的小职员,也不是爱德华·诺顿那样性感的孱弱,而是生无可恋的孱弱。想想帅得惨绝人寰的“小丑”和哈维·邓特,想想第三部里丑陋面具也难掩姿色的肌肉男汤老师,我得说,把大反派设置成一个各种意义上不起眼的小角色,是需要勇气的。甚至《小丑》里,华金·菲尼克斯饰演的小丑尚且穿着时髦,落拓中自带贵气。而谜语人——我甚至没散场时已经想不起他长什么样子。他被“击败”后的哭喊,倒是像我自己在各种失败后常常会发出的哭喊。
但这样孱弱的反派,他对蝙蝠侠的挑战如此深刻。蝙蝠侠固然解开他的谜题。但面对他的挑衅,面对他“我们共同创造了这一切,你也是我的一部分”的论断,蝙蝠侠无法反驳,只好虚弱地用“精神病”(psychopath)来总结对方。而我们都知道,当辩论中出现“精神病”这样的攻击时,意味着辩论的终结——确实,这世上有太多理性讨论无法讨论的恶。这就像《老无所依》里哈维尔·巴登饰演的经典波波头杀手,你不知道他为何服务于恶,而恶却在这大地上泛滥成灾。
如此刻画的勇气,一言以蔽之,是刻画现实的勇气:现实里,“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只是少数。在“上帝死了”和“后真相”的时代里,大部分人甚至无需“贫贱”和“威武”,而是面对复杂的社会渐渐失去灵魂,像被抽干了的马桶般散发腐朽的臭气。我相信每个观众在看到“No more lies”的呐喊时,都多少会有共鸣。这也正是谜语的意义——我们必须借助谜语的阐释学进入深藏在我们内心的恐惧,发现我们自身的根源,那也是战胜恐惧和重建信念的第一步。
于是结尾处那一场洪水的意义不言自明。那甚至不是隐喻,而就是《圣经·创世纪》中的开启了我们现在世界的洪水——这个世界糟糕透了,救赎已无希望。必须彻底毁灭它,才可能在“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里迎来一个稍微不那么糟的世界。反正也不会更糟了。
不过《新蝙蝠侠》的洪水没有一个保留人类最后火种的正义者,也没有诺兰三部曲里蝙蝠侠炸了自己拯救哥谭人民的个人英雄主义展现机会。而是人们手拉着手互相救助。这个叙事当然很煽情。但这个微妙的转变何尝不深深反映了COVID-19时代人类的困境——病毒像《群鸟》里黑压压的群鸟般把人类赶进自己的钢筋水泥监狱,在隔离中人们透过窗户向外张望。死亡、灾难和隔绝迫使人们在精神上团结起来。共同的创伤催生了共同的愿景。人们从来没有如此渴望人与人的物理接触。被无数哲学家思考过的与现代社会相伴而生的“个人化”(individualization)趋势显露出窘迫。生产力落后时代生存需求迫使的“在一起”(togetherness)的价值回归了。
在很多意义上说,《新蝙蝠侠》是老套的。老套的剧情推进(在视听媒介里,字谜创造的悬念是有限的),老套的音乐(很多动作戏的配乐一响我就自动跟唱《帝国进行曲》……),老套的感情戏(我可以笑看蝙蝠侠“失身”大反派(如《黑暗骑士崛起》),但不是很能接受蝙蝠侠脆弱地求亲亲,亲了又亲),老套的结尾升华(受伤的女孩紧紧抓住蝙蝠侠不放手的那一刻,我仿佛在看“感动美国”颁奖礼)……甚至看蝙蝠侠和猫女告别而后同行的那一段,我不由怨念:妈耶,诺兰的蝙蝠侠说背锅就背锅,“轰”得一声,一骑绝尘,戛然而止;这儿怎么“轰”了好几声还在“缠缠绵绵到天涯”……在我看来,既然在蝙蝠侠的内核上已经做了跳出超级英雄和个人主义叙事的挑战,在视听上当然也可以不用那么拘泥于类型片而如此规整。
不过,在那之外,这样一个专属COVID-19时代的蝙蝠侠,确实可以供我们投射我们当下的喜(如果还有的话)与悲,恐惧与麻木,焦虑与沉痛。于是,面具之下,罗伯特·帕丁森那双始终充满泪水的眼睛,也在某种程度上为疫情和经济危机后满目疮痍的世界在流泪。
又臭又长 受不了这磨磨唧唧的剧情和没有亮点的文戏打戏 一颗星给摄影和运镜
3个小时干点啥不好
继史上最文艺小丑后,史上最文艺的蝙蝠侠来了。DC大魄力的让旗下最大IP重启为悬疑罪案片,戴上警徽的蝙蝠侠不再飞天遁地挥洒钞能力,而是勤勤恳恳如老黄牛般破案追凶。罗伯特·帕丁森身家万亿还落魄忧郁的诗人气质太迷了,我一度以为他是刚走出塔可夫斯基的“潜行者”片场...(喂,笑一个好吗?)
4.5麥特里維拍出了有別以往諾蘭、波頓的風格,比起超英片,它更像超英外皮下的黑色懸疑片,攝影完全挑戰黑的極限,節奏向seven、zodiac靠攏,全片幾近0.5倍速的節奏,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觀眾,這是獨具匠心的黑色偵探電影,3個小時非常漫長,絕對可以再精簡些,全片暗戲佔了90%,非常吃戲院設備規格,里維對蝙蝠俠放慢腳步的形塑,也成功塑造了謎語人不寒而慄的反派形象,保羅迪諾全片露臉不到10分鐘,不寒而慄感已貫徹全片本身。史上觀影門檻最高的蝙蝠俠電影,攝影、配樂全都有別以往,麥可吉亞奇諾終於發揮他奧斯卡的水準,主題曲旋律單一,但每一次演奏都為正片增添不寒而慄感,高譚英雄的呢喃自語,在揭發真相的過程,也面對了自身家族的腐敗,高譚是一灘難以改變的死水,但是仍然有人在死水之中指引發向,照亮希望的曙光。
谜语人家里,他把布鲁斯·韦恩的照片和蝙蝠侠的报纸贴在一起,还写道:我知道你的真面目。说明他早就怀疑蝙蝠侠是布鲁斯·韦恩。于是他做了两件事来验证这一猜想:1.引导蝙蝠侠去孤儿院,与此同时给布鲁斯·韦恩寄了炸弹。包裹上明确写着“布鲁斯·韦恩亲启”,结果是阿福被炸伤了。谜语人叫蝙蝠侠去孤儿院,导致布鲁斯·韦恩不能亲自拆包裹,说明蝙蝠侠和布鲁斯·韦恩是同一个人。2.用地毯铲杀市长,把凶器放在家里,把视频的密码藏在地毯下面。蝙蝠侠找到了地毯铲,却没猜到谜语人把密码藏在地毯下面,说明他就是布鲁斯·韦恩。因为他是一个富二代,从来不做家务,虽然他找到了凶器,但他不知道这是地毯铲,也不知道它是用来干什么的,更想不到要掀开地毯看看。因此电影开头谜语人从用地毯铲杀市长开始就在为验证蝙蝠侠的身份布局了。
所以这位蝙蝠侠每次换装都还得要上妆卸妆的 也是挺讲究 从飙车到抵达爆炸现场这几分钟内 还得去一趟洗手间把超级无敌烟熏妆卸得干干净净 还是说 他的万能战衣里 总是备着点眼线眼影和卸妆湿巾
在我看來很多東西都太表面了,外殼做得不錯但內容還是不夠深。不是讓高譚市一直下雨就叫致敬taxi driver,也不是把復仇、正義跟希望掛在嘴邊就可以了,真正的好電影向來是沒說出口的那些更重要,只做到了black沒做到noir。但貓女感情戲倒是挺感人,尤其結尾那段,徹底get到了蝙蝠俠的孤獨,小派的憂鬱蝙蝠俠還不錯啦,not bad but could be better.
好消息:罗伯特不用下海坏消息:罗伯特不用下海
看的首映 蝙蝠侠出场全场欢呼 超级英雄电影里最好的视听语言 回归了DC本身的推理 导演在此之外还营造了恐怖氛围 其实有点算是惊悚片 配乐和画面更不用说 罗伯特的演技脱胎换骨 虽然几乎多半戴着面罩但仍然能看出眼神中的情绪 总体也是一个不开灯的电影 但是氛围非常好 这一版我的最爱 大家一定要看!
2022年了,我们仍在看一部黑暗、压抑、阴冷而又冗长的蝙蝠侠电影
好电影,很有诚意,与那部《小丑》一样。我不能剧透,只能说真的很好。但是如果你对蝙蝠侠的定义是动作片演员,建议去看无脑爽片吧,因为这部电影真的需要你耐心的观看。就像宣传的那样,这是一部黑色的侦探电影。期待罗伯特下海的,等第二部吧!
这剧情至于拍175分钟吗?
像是用很自恋的手法讲了个很弱智的故事
我一定看的是个剧情片……难以想象蝙蝠侠每次出去惩奸除恶还得抓紧画个烟熏妆🙂
实在是有点拖沓,目睹隔壁阿姨中途上了两次厕所。感觉到一个拥有着朴素正义感的普通人类,在汹涌的暴力和犯罪狂潮面前,深深的无力感和依然坚定的信念。最后洪水的几个镜头,都很有宗教意味。一哥带着面具比不戴帅。但,看到最后,我只想问,在你们哥谭,下雨天打伞判几年???
我不是蝙蝠侠的粉,也不是嫩牛五方的粉,但我的确开始喜欢罗伯特帕丁森了,有些男人老了真的是有魅力啊。
不是游乐场和电视剧,这是十足的cinema!用场景和符号巧妙地烘托情绪,也用于人物的发展和交代人与城市的关系。我不敢相信在这个时代导演居然敢于在超英类型片上花费大量的时间去探索人物的心智,去展现他们的“肉身”而不是“神性”。这部电影里的蝙蝠侠不是常人所熟悉的超级英雄,不是遇到困难就会去解决的万能者,他会深深地陷入迷茫,比起诺兰的蝙蝠侠,这个蝙蝠侠更加渴求引领和教导。反派的形象是抽丝剥茧地带出的,神秘感和恐惧感会随着电影的进行而达到高潮,与《七宗罪》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我第一次觉得蝙蝠侠穷...
一般吧。可看可不看,比诺兰第一集是差远了。很多节点都是好莱坞旧时代的技巧,特别是情感节点,还有一些很儿童智商的对白,许多技巧都不太高级。真的是抒情多,太多了!kiss都这么多,也是没想到。好久没有听过音乐这么满这么俗的“大黑暗片”了。前几十分钟像极了watchmen的节奏。还用了通俗歌曲。稍微有意思的大概是雨夜追车戏。70分钟之后,节奏开始稍微让人难受,因为太慢了,满脑问题,诸如如何换衣服吃饭睡觉吗导演其实是不是想拍机器人等等~反叛关进去对话那段快睡着了。演的哪里不对,大败笔!多送男主一个🌟,愿他下部演更好。
又一部作者风超英片,打造了一个黑暗、迷幻、还有点2049赛博味的哥谭市,摄影、配乐、视觉设计给人印象深刻。以大量内心独白和孤独身影,塑造出一个全然不同于以往的布鲁斯·韦恩,更像一个隐士、夜行侠、地下摇滚歌手,而非一界社会名流、花花公子,是最具吸血鬼气质的一代蝙蝠侠…这版塑造了一个完全写实的谜语人,是个没超能力的恐怖分子,回归侦探片。基于写实基调,这部的打斗也不像蝙超那么夸张,蝙蝠侠的制服偏重装甲。跟猫女之间的感情也不那么没来由地就好上了,猫女形象更现代独立女性,比起谈恋爱还是更在意搞钱。